不管趙昚到底還能活多久,既然已經開始執行的計劃,就要堅定不移的執行下去。韓風跟着韓侂冑,兩人默然走出皇宮,一路上,什麼話也沒有說。
許多話,不用說出口。對於韓風來說,一個重生的人,很難把韓侂冑當成自己的父親。但是從一次次的事情中,韓風可以感受到,這個還不算很老的人是真的把自己當成疼愛的兒子。這一次,從選用武器,到幫助韓風斷絕其他援軍,乃至於韓風在刑部大牢的時候,韓侂冑的奔走。無一不顯示出這個大宋權臣的眼光和手段!
“吳家的戰刀……”走出宮門,韓風回頭望了一眼,看到身後並沒有人,這才輕聲說道。
韓侂冑淡淡笑道:“沒什麼好稀奇的,當年我就喜歡那把刀,不過因爲是御賜的,吳家人不方便送給我。後來吳老戰死沙場,戰刀尋回之後,吳曦不願睹物思人,就索性偷偷派人送給了我。那把刀,你若是用的順手,我想辦法跟刑部要來。”
“那倒不用。”韓風聽他說話,就知道韓侂冑在給刀的時候,就已經算好了將來打官司,利用戰刀把罪狀推在金人身上,自己又何必畫蛇添足去要這把刀呢。神兵利器,還怕找不到嗎?
“韓風,你給我站住。”一聲嬌喝傳來。韓侂冑和韓風齊齊回頭望去,只見一個華衣女子,站在宮牆之外,指着韓風大叫。
“你們的事,自己談吧。”韓侂冑灑然走開,只留下韓風獨自面對那個怒火沖天的姑娘。
轉眼之間,那女子已經跑到韓風面前,捏起兩個小拳頭,眼淚汪汪的瞪着韓風:“我把江江好端端的交給你,你卻讓她……讓她……”話還沒說完就已經哽咽起來。
韓風長長的嘆了口氣,站在酈君瑾的身邊,輕聲說道:“的確是我不好,我沒照顧好她。”
酈君瑾眼圈紅紅的,捏着拳頭就要照着韓風胸口打下去,可是拳頭只揮到一半,就軟綿無力的落在韓風的身上,隨即撲在他的身上,嗚嗚痛哭了起來。韓風遲疑了一下,伸手攬住酈君瑾的肩頭,輕聲安慰着她。
守衛宮門的武士故意把腦袋扭到一邊,佯裝沒有看到這一對男女在宮門外摟抱。若是換了一般人,這些武士少不得是要上去喝斥一番,若是遇到心情不好的時候,也許還會上去踢打幾下。但是他們知道韓風現在是官家眼中的紅人,要是得罪了他,自己的飯碗都保不住,更遑論還有管着錢袋子的戶部尚書的女兒了。
兩人就在宮牆外相擁無語,酈君瑾一直在低聲抽泣,遠遠的,順着御街西去,路的盡頭,林珍裹着寬大的狐皮大氅,靜靜的站在街角的寒風中,目光平靜的看着那一對擁抱在一起的人,良久,緩緩的轉身、離去!她的手中,還提着一件爲韓風準備的皮袍。
“有件事你得幫我。”韓風在酈君瑾耳邊說道:“我現在很需要錢。”
“嗯?韓伯伯不給你零用錢了?”酈君瑾收了哭聲,擡起朦朧淚眼看着韓風,在她的心中以爲做孩子向父母伸手要錢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自己又沒什麼本事賺錢。酈君瑾就像懂了似的說道:“也是,你只是個從五品小官,開支又大。沒錢花了也正常,你說罷,要多少,我還有不少錢呢。”
“你那點錢只是杯水車薪。”韓風笑了笑:“這事,得跟你爹商量。”
現在整個細作司都拿在韓風的手中,要是想要把這個機構給擴大化,首先缺的就是錢。錢這個問題卻是最不好解決的。雖然看着韓風的一體化經營是有些錢賺的,可要是應用到整個細作司,就遠遠不夠。朝廷現在的機構很多,官員更多,個個都伸手跟戶部要錢,戶部掌錢也不是個好差事,不知道酈尚書是怎麼應付那些每天要“跑部錢進”的那些各地官員。
“尚書大人。”韓風的屁股剛剛捱到凳子上,就迫不及待的對酈尚書說道:“過了年,戶部要重新對各部門開出預算。細作司因爲其特殊性,預算並不經過樞密院而是直接由戶部批覈,我是跟您要錢來了。”
酈尚書只是淡淡的一笑,隨口說道:“每個部門都有難處,個個都說要錢。戶部多給了你,就要少給別人。我怎麼能隨便答應你呢?”
“有兩個原因,酈尚書,你不可能不答允。”韓風鎮定的說道。
酈尚書笑呵呵的看着韓風,他知道這個年輕人最近聖眷很隆,也知道因爲韓風才惹出那麼多事。酈家和韓家的關係近一些,對酈家只有好處,絕對沒有壞處。但是韓風現在跑到門口來要錢,不是自己不想給,而是韓風和酈君瑾是有婚約的,一旦多批給細作司錢,自己難免會落個幫內的罪名。
“你且說說,要是合情合理,多批些錢給細作司,也可以。”酈尚書穩坐釣魚臺,就是要看看韓風到底能說出什麼理由,叫他不能不給錢。
“第一。”韓風回頭看了看客廳,整個客廳裡除了自己和酈尚書之外,再沒有別人。便放心的說道:“因爲太子即位之後,不會在皇位上坐的很久。”
這一點,儘管是不能提及的秘密,但是對於那些在政壇上混跡多年的老油條來說,早已心知肚明。參與了早朝了酈尚書怎麼可能不知道?他並沒有贊同或者反駁,只是靜靜的看着韓風,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官家退位之後,必然要掌握絕對的實力,以保證在退位之後依然有足夠的影響力,去應對一些他不想看到的事情。很明顯,除了鐵甲軍和紹興軍之外,細作司也是官家選擇的其中一股實力。而,這一股實力現在就捏在我的手中,可以預見的是,只要太子在皇位上坐着,這股實力就永遠在我手中。官家絕不允許任何人侵犯他所要持有的權力。”
韓風理直氣壯的說道:“既然是官家要保留的實力,自然是要發展壯大的。我來要錢還不是天經地義嗎?”
“那第二呢?”酈尚書緩緩的問道。
“第一在於公。第二就在於私了。”韓風聳了聳肩膀:“我知道您很疼愛女兒,酈君瑾和我有婚約在前。也許不久之後,就會完婚,如果細作司得不到足夠的份額,小侄很可能會走枕頭路線,讓老婆天天來酈府吵架,不知道酈伯伯是不是受得了?”
酈尚書下顎的鬍鬚微微一抖,好傢伙,還沒當自己的女婿,就已經開始擺條件了啊。
不過韓風說的的確是實情,趙昚退位之後,就是要把細作司等實力拿捏在自己的手中,至於皇城司,趙昚是準備放棄了。皇城司有其獨特性,基本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且皇城司在幾次事件的表現中,並不令趙昚滿意,遠遠沒有細作司那麼出風頭。加上韓風在其中的關係,趙昚放棄皇城司選擇細作司也就一目瞭然了。
這,也是整個宋代,皇城司都沒法發展起來的原因。
“既然是這樣……那你想要多少?”酈尚書仔細盤算了一下,以前的細作司,每年開支用度不過是數十萬貫,這還是因爲其中大部分支付給在江北出生入死的細作,並且還有一部分,是要支付給細作司用來收買金國官員,打聽情報用的。
“兩百萬貫。”韓風輕描淡寫的說道,就像是在家跟父母要零花錢似的。
酈尚書差點沒把一口茶水噴出來,這是獅子大開口啊,不知道還以爲戶部得有多少錢這麼任人宰割呢。要知道,跟金國開戰,戶部最多準備個兩三千萬貫就足夠有餘了。現在區區一個細作司,居然開口就要兩百萬貫,簡直是把戶部當傻子宰嘛。
“不行,太多,最多一百萬。”酈尚書思索一番,還了個價格,還苦口婆心的勸說道:“賢侄,一百萬已經不少了,你那裡只是一個部門而已。給的太多了,其他部門都跟着要起來,那我怎麼給啊?”
韓風搖了搖頭:“兩百萬已經是最少,決不能再少。”
“一百五十萬。”酈尚書加了點價錢,胸有成竹的看着韓風,心道,你不是就想漫天要價嗎,那我就就地還錢,咱們慢慢蘑菇,一百五十萬也不算少了。等於翻了兩倍呢。難不成這樣你還不滿意?
“真的不行。酈尚書,兩百萬。”韓風苦笑着搖了搖頭:“小侄明白酈尚書的難處,可是小侄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兩百萬真的一文都少不得。”
酈尚書待要再說些什麼,只見遠遠的酈君瑾捧着一盤點心走了過來,剛剛走進客廳,就輕聲說道:“廚房裡新做了糕點,還是熱乎乎的。趁熱吃點吧!”
這糕點一放在桌子上,酈尚書的臉色就不好看了,自己坐在主人位,韓風坐在下首,女兒端着東西上來,居然是放在韓風身邊的茶几上,這叫酈尚書的面子往哪裡放?
不過轉念一想,女兒和韓風的感情好,對酈家也只有利沒有害。酈尚書放寬了心,接着說道:“真的不能少點嗎?”
酈君瑾嘟着小嘴說道:“爹,又不是我們酈家自己的錢,韓風若是要,就給他唄,反正他也不是拿來吃喝玩樂,做正經事要錢,戶部怎麼能不支持?”
女大不中留啊……酈尚書憐惜的看了看女兒,咬咬牙道:“好,我就答應你。兩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