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詞曰: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佳人此時倒是在笑,只不過並非在牆裡,而是在遠離了世俗喧囂的城南郊野籬笆園內。
蔥翠青山間,百花叢一旁,桂枝手中琴音將止,蘇姒錦下意識地用一旁沾染了墨水的手捏起一枚糕點送到她嘴邊,卻引得後者輕笑頻頻。
“好啦!”桂枝接過對方手中這枚,將其放回裝糕點的木匣之中,再度笑道:“蘇姐姐這些日子怕是着了魔,整日裡練畫,莫非馬畫師又留了什麼課業給你麼?”
蘇姒錦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一直沉浸於作畫,卻鬧了笑話,又聞聽桂枝說這話,便是俏臉浮上了一抹紅暈,隨後嬌嗔嗔地用手肘戳了戳桂枝的腰窩。
“好啊桂兒,現在也學會拿我逗樂了?”
桂枝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二女嬉鬧片刻後,便是隨意地坐回到了石板旁。
倆姑娘互相依靠着,望着不遠處的風景,心中突然莫名感嘆。
“桂兒,”蘇姒錦溫柔地用手捋着桂枝的鬢邊髮絲,語氣卻是有些憂愁,“你說,
遙父對我究竟是什麼意思啊?”
對於這個問題桂枝有些意外,是以她倒也沒有什麼回答,只是慵懶地將腦袋朝着對方肩頭蹭了蹭,隨後便自嘲地笑道:“我與馬畫師平日裡只是討論畫功,又不知你們二人平日裡怎樣相處,怎敢妄言啊?再說妹我自己的事兒都理不順呢……”
她所說的,自然是那吳徸給她帶來的壓力。
經過之前一晚在天舞閣的片刻相處,桂枝本以爲自己的態度足夠明顯了,誰知道自第二天起,竟然有個謠言傳播於教坊之內,說桂枝那一晚故意晚歸,爲的就是能與吳琴師片刻的相處,更有甚者,說桂枝與吳徸暗定私情。
對於瞭解桂枝的人來說,這些謠言自然是信口開河。
但教坊內的不少新學徒,都對此信以爲真,甚至傳話出去一套比一套離譜。
謠言止於智者,這些話自然傳不到張夫人的耳中,但即便如此,天生善於觀察的桂枝也能發現,教坊裡那些對吳徸抱有幻想的姑娘,近日對她都是不冷不熱,似乎有意疏遠一般。
桂枝這段時間已經儘可能地避免待在教坊,可誰知這種傳言仍舊沒有消止。
蘇姒錦能看出她的無奈,但對此她也沒有經驗,此時的她,倒恨不得有人傳她和馬遠的閒話,這樣她恐怕會偷着樂。
“好啦,桂兒是什麼人我還不瞭解嗎,有人說閒話便讓他們說去嘛,咱們又不會掉肉,對了!最近臨近花朝節,往年你未至二八,也體會不到花朝節的樂趣,今年跟着姐姐走,帶你好生的玩一玩,忘卻這些煩惱,如何?”蘇姒錦提議道。
聞言,桂枝算了算確實快要到一年一度的花朝節了。
每年春的這段日子,臨安城皆會舉辦隆重的花朝節,屆時臨安百姓皆紛紛外出,至各個名勝佳處“玩賞奇花異木”。
在這一日,錢塘門外玉壺園、古柳林、楊府雲洞,錢湖門外慶樂、嘉會門外包家山王保生、張太尉等園,便是看客雲集之處。
此時節,臨安城內無人不愛花,桂枝亦是如此,往年花朝節時桂枝總會待在教坊內,用平平無奇的練舞來消磨時間,但今年不同,她已年至二八,青春正好,即便是她願意待在教坊裡,夫人也不會答應,現在的桂枝哪兒都好,就是有些太悶了,所以
張夫人還是挺希望桂枝能出去多走走,多看看的。
當下的臨安城是不折不扣的花城。
每至花朝節的臨安,便是:“四時有撲帶朵花,亦有賣成窠時花、插瓶把花、柏桂羅漢葉。春撲帶朵桃花、四香瑞香、木香等花,夏撲金燈花、茉莉葵花、榴花、梔子花,秋則撲茉莉蘭花、木樨、秋茶花,冬則撲木春花、梅花、瑞香蘭花、水仙花、臘梅花,更有羅帛脫臘象生四時小枝花朵,沿街市吟叫撲賣。”
在花朝節,花簪便是更加盛行普遍,上至天家,下達平民,皆會在冠頂插花。
但這花朝節對於臨安城內不少才子佳人而言,亦是一個相識相逢的好機會,不論是誰家的公子或是哪家的閨秀,都會在此時節走出門外,若有哪家公子與姑娘對了眼,說不定便是會在花朝節後上門提親。
對於這一次的花朝節,桂枝還是很期待的,主要是她不想待在教坊裡,只要能聽閒話,去哪兒都挺好的。
於是,這幾日桂枝便是無比期待,盼望着今年的花朝節快些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