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轉瞬即至。這一天,桂枝將蘇姒錦送來的衣服分發給了所有被安排進這次表演的人手中。
每一位拿到衣服之後皆是欣然換上。
但是換上衣服後的她們卻有些忐忑不安,每一位的手心裡都攥着一把汗。
只因爲午後太常寺卿便會蒞臨京都教坊,屆時會評價此次秀演節目是否合格。如果太常寺看了節目都覺得喜得不得了,那麼這場節目自然是通過了,結果就是皆大歡喜,只需要加以穩固,等待半月後的太后壽辰宴上將其展現出來便足以。
但……若連太常寺都瞧不上這種節目的話,那麼這半個月時間就要重新準備,而桂枝的一切努力也就白費了!
京都教坊外擠滿了不少看熱鬧的人,雖然他們進不去,但是他們可以站在門口聊閒天,從路人口中得知,此前早些時候,太常寺先去了錦繡教坊。
然而錦繡教坊杜婉茵的那一套劍舞,屬實驚豔!據說太常寺當即便給那場表演劃分爲通過,而且有極大的可能作爲大壽壽辰宴上的大軸節目進行表演!
這個消息一經傳出,不僅是路人,就連京都教坊內正在等待的人心裡也是頗爲忐忑的。
然而桂枝卻並沒有想這許多,她只是一直在安排着屆時臨時表演的一切,規劃從頭到尾必須一絲不差。
尤其是煙火部分,還有到最後時那整張《千里江山圖》的展現,所謂的都是能夠呈現出大好河山的風景。
天舞閣內。
舞房中的觀衆席上,此時站滿了教坊內與此次表演無關的人員,而在最前面的位置,張大司及遊歷回來的朱先生更是坐在爲首的位置。
朱邦直一臉興致盎然地瞧着舞臺上的排布,不斷點頭,而張梅香則是眉頭緊扣,對於此次表演她心裡仍舊沒底!即便是這段時間以來桂枝的努力她看在眼中,但是畢竟她年紀在那,真的能夠調教出一個合格的節目嗎?
張梅香心中不安,雖表面上看起來平靜,但是此刻的她比誰都要緊張。
就彷彿此時全天下的人都在等着檢驗她的女兒一樣!
其實,早在先前,張梅香便有所準備,若桂枝排演的節目拿不出來,便使用當年豔壓羣芳的歌舞表演“望海潮”,雖然贏面不大,但是起碼可以參演。
雖然有後手,但張梅香仍對此次桂枝的排演節目心存期盼。也在這時,桂枝的身份在她眼中看來,又不僅僅是弟子這般簡單了,這種視如己出又對其盼有心念的狀態,令她心跳加劇。
而與此同時,和春樓內已然擺起了慶功宴!
誰的慶功宴?除了錦繡教坊還能是誰!
杜婉茵在表演之後,錦繡教坊內的幾位掌事便是聯名擺宴於和春樓。
不得不說,後者的劍舞的確是驚世駭俗的。這番舞蹈哪怕是拿到國宴上,也是綽綽有餘!
和春樓內,錦繡教坊的掌事圍靠在桌旁,不斷地朝着主位上的杜婉茵敬酒。
按常理說,杜婉茵身爲錦繡教坊的才女,理應對這些掌事敬酒纔對,但是今日不同往時啊!此番表演後,或許這杜婉茵便不再是尋常女子了,若可得太后喜愛,一飛沖天入宮做個女官,也未嘗不可。
對這種有前景的人而言,幾位掌事更是擦亮了眼睛,磨圓了嘴皮子,在此時不斷地討好,眉宇間盡顯諂媚。
這場合,錦繡教坊王姑姑自然也在場。王娀娥此時備受周圍人的吹捧,笑得合不攏嘴。
“唉?太常寺卿如今到京都教坊了嗎?”推杯換盞之間,王娀娥突然開口問道。
一旁有小廝近前回復:“回姑姑,據說已到了京都教坊門外了!”
“哦?”王娀娥的表情很精彩,對此她似乎頗有期盼一般,“着人備禮,若半晌後太常寺卿離開了京都教坊,便將禮送入其中,說是我獻給張大司的賠禮!”
聞言,周遭一衆人皆是一愣,“王姑姑因何還要給這京都教坊送禮?她們的節目比不上婉茵劍舞,此事已成定局了呀!”
王娀娥的心思倒是沒人猜得透,“身爲敗者,自然需要一些安撫!不提這些,來,諸位,飲酒!”
曲樂奏鳴,舞影婆娑,燈紅酒綠之間盡顯歡情。
然,京都教坊內此時正在爲太常寺卿首演壽宴節目。
其中暫且不提,只說這最後一幕落下後,太常寺卿神色驚訝!
一旁,張梅香頓了頓,隨後問道:“大人以爲如何?”
聞言,太常寺卿許久未答,雙目只緊盯那千里江山之畫!道:“絕,絕妙!此節目可作大軸!”
此言一出,天舞閣內衆人無不歡喜雀躍,就連張梅香也露出了難見的笑意。
舞池中,桂枝被秀演人員圍在其中,誇讚之聲絡繹不絕,而桂枝此時卻仿若耳鳴,只是感覺:“功夫不負有心人!”
與此同時,和春樓內。
聽聞太常寺卿在京都教坊待了整整一個時辰,且歡喜離去的消息,王娀娥的表情有些不安。雖然節目順序未定,但傳言對錦繡教坊,似乎不利!
“什麼?太常寺卿真的這麼說?”尤其是聽人學話到了最後,她終於坐不住了。
周遭衆人還不解,幾位掌事紛紛詢問。
“好個張梅香啊!先前還說並無準備,如今卻搬出這樣一出,可惡至極!你養得好女兒啊!”將此話告知衆人後,原本載歌載舞的包廂內,此時鴉雀無聲。
“不可能!”杜婉茵的聲音傳出,她繡眉緊蹙,指尖攥着袖口,關節發白,脣齒微顫。
“這絕對不可能!她一妖女,怎可生有這般實力?”
王娀娥又何嘗不是這個想法?
一旁,小廝不合時宜地再度上前:“姑姑……額……厚禮還送否?”
“滾……滾下去!”王娀娥酒杯一甩,怒聲呵斥!
小廝慘顏急退,包廂內衆人惘然。
而京都教坊大司之女所演節目驚人絕世一事,很快,便在這臨安街坊內傳遍了!
一時間,關於京都教坊在太后六十壽辰當日所呈現的節目究竟是何的這個話題上,人皆在談。
京都教坊內,此時學徒再見桂枝時,總得尊稱聲“桂兒小姐”了!
而桂枝亦是從緊繃的精神中得以休閒,於是約好了蘇姒錦這一日出城,前往籬笆園探望小七。
由霍弘護着,二女坐馬車出臨安,拐彎抹角、抹角拐彎來在了這青蔥山間。輕車熟路地來至籬笆園,第一眼便瞧見了院兒裡的老餘,後者正在往地下埋着什麼。
“餘翁,您這是在做什麼?”二女自車上下來,開口問道。
後者一愣神,擡頭髮現是她們,便回道:“酒,釀的花兒酒,埋下去來年便飲!幾日不見,倆丫頭又長個子了?”
餘翁獨自在這山間住着,平日清閒,幾乎見不到什麼人,除了向大鼻偶爾來之外,也就是她們了。
“小七呢?”桂枝站定之後,第一句話便是問道。
餘翁指了指不遠處,卻見一處平地上,一小羣大雁正圍着小七轉。它們不同於小七,似乎是近日遷徙至此,好不容易見到同伴,桂枝沒有上前打擾。
閒聊一會兒後,得知這羣雁兒已然在此駐足半月。
“半月?”蘇姒錦擺手表示不可能,“大雁遷徙會在一處停留久至半月啊!餘翁您老糊塗了!”
後者聞言聳肩回道:“我是老, 但不糊塗,足有半月,若半分有假我當即摔死!”
桂枝連忙阻攔餘翁發毒誓,表示相信。
“或許是因爲小七不願遷徙,又結識了這羣同伴,所以後者爲其駐足一段時間也未必不是!”不管如何,桂枝總也希望小七能開心。
這幾日就沒有前半月那般焦躁了,只因煙火火線不足,下一次表演只能是在六十壽宴上。
所以,這幾日主要以排舞爲主。
然而,對於京都教坊排演的節目,自然有人看不過去,動了歪心思。
直到三日後戌時,桂枝前往北瓦才得知。
北瓦向大鼻家中,一賊眉鼠眼鼻青臉腫之人被向北踩在腳下,向大鼻躺在旁邊不管不顧,早已吃醉了酒。
桂枝剛一入門便皺起眉頭,問道:“你又抓了欠債的了?”
“可不是啊,桂兒,這可是我替你抓的!你得好好謝我!”向北用腳晃了晃地上那傢伙。
“啊?”桂枝不解,上前細細打量也分辨不出此人是誰。
“說,誰派你來的,意欲何爲?”向北踢了那傢伙一腳,隨後質問道。
然而那傢伙嘴皮倒也結實,死不開口。
“好,不說是吧?待小爺取了榔頭,將你這一口賤牙砸碎,屆時若你還不開口,便讓你把那碎的一應也吞下,到那時味道腥臭得很,再灌你幾口烈酒給你消消毒!”
向北不愧是在街頭混的,三言兩語的狠話便讓那人嚇破了膽,當即交代!
“我說!我說!這都是杜家姑娘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