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探出頭,向着院子中間看去的時候。只見院落中的地面上鋪設着席子和坐墊,在中間的矮桌上擺着一副棋局。
有兩個人正坐在棋局兩邊,就着星光在那裡對弈。
只見下棋的這兩個人,其中一個是穿着宋人衣服的年輕人,而另一位則是穿着大宋道袍的道士。
此時這兩個人意態閒適,與其說他們是在下棋,還不如說是在這寧靜的夜晚之中悠閒的休憩更合適些。
在他們身後的房子廊檐下,星光的陰影下襬放着一張琴桌。有個窈窕的女子身影,在暗影裡撫弄着琴絃。
在她旁邊燃着一柱檀香,遠遠看去,除了這一點紅紅的香火之外,陰影裡這個女子的面貌完全看不清。
可即便是這一個剪影,也映襯出了這個女子的身段絕美,姿態窈窕無暇,讓人一眼望去,便忍不住心旌搖動!
而這個時候,只聽這個女子指下的琴聲,忽然變得激揚清越起來。
就聽此時的琴聲,從猶如雲中環佩一般的清雅舒緩,一下就變成了銀瓶乍破,鐵騎突奔!
……
此時此刻,這片院落在暗淡稀疏的星光照耀下,院子裡的樹葉無聲無息的搖曳,在地面上投下了一片斑駁陸離的影子。
那一對下棋的人恍若不覺,依然專注於他們眼前的棋局。而隨着琴聲傳來的,還有那一陣陣清風送來的、似有若無的檀香。
眼前的景象,雖然是看起來極度安閒,可讓人卻覺得有一種不安感。
就像是海嘯到來之前的寂靜一般,這種失落而空寂的感覺,在所有那些進來的武士心底,隱隱的透了出來!
忽然間,就聽院落中的琴聲漸作鏗鏘,琴音猶如雨打芭蕉一般的密集了起來。此時曲調中的殺伐金戈之氣,一下子居然又濃厚了一截!
“不好!”
這個時候,原田忠司的心中的猛然一震!
他忽然想到,那時候他還沒邁進院子,這琴音就開始漸趨蕭殺……這個彈琴的女子,她居然早就知道我們進來了!
就在這時,只聽黑暗中的那個女子忽然展開歌喉。清越的嗓音猶如雲霄鳳鳴一般唱道: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只聽唱歌的這個女子嗓音雖然清亮柔美,但是音調之中,卻有一種數不盡的滄桑悲壯之意!
這首《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的作者辛棄疾,這時候纔剛剛辭世十餘年,如此精彩的一個民族英雄,這樣一個千古留名的豪放詞詩人,只可惜沈墨卻與他失之交臂。
如今這首詞問世時間不長,卻並未流傳到東瀛,可是在這些想要來偷襲殺人的武士們的耳中聽來,卻是震撼無比!
如此慷慨激昂,壯懷激烈,這才叫詩詞!
與之相比,他們這些武士日常誦讀的那些東瀛緋句和古詩,簡直就像嚼過的甘蔗渣一般,哪有絲毫的味道?
在他們日本古代文獻《竹取物語》中,那句有名的詩詞:“不能再見輝夜姬,安用不死之靈藥?”就是一個最明顯的例子。他們管這東西居然也叫詩!
基本上大家還搬着板凳坐在那兒,等着他繼續往下唸的時候,結果就這麼一句就完了!
大概是由於東瀛人說話極度羅嗦,就連自稱“我”這麼一個字,也得瓦達西哇的說個半天。可能就這一句話也得念上好一陣子的緣故,他們覺得已經夠長了。可是那些東西從意境到內容,卻又如何能跟華夏詩詞相提並論?
這位歌唱的女子,正是龍璃兒。
由於她輕功卓絕,武藝在蔣三爺的指導下也早就今非昔比,所以沈墨這次把她也給帶了過來。
等到龍璃兒的一曲歌罷,在這充滿殺伐之意的歌曲聲中,那些過來偷襲殺人的東瀛武士乎也是受到了歌聲中殺氣的牽引,一步步的向着院落中間的這些人接近!
如今在他們的手中,全都握着雪亮的武士刀。這二十來個人,全都把木屐脫在了院牆外面,是赤腳進來的。
此時天上的星光閃耀在他們的刀身上,一片閃爍的刀光正向着院落中的這寥寥幾個人,慢慢的逼近而來!
就在這時,只見在院落中和沈墨對弈的凌霄子忽然擡起頭來說道:“我輸了!”
“那尼?”
這時候,向着他們慢慢接近的原田忠司,納悶的看了一眼桌上的棋盤。只見那上邊連黑帶白,一共才簡單的擺上了十幾個棋子。
他可不知道世上還有五子棋這樣的東西,一時之間心裡更是驚訝莫名:“怎麼才下了這麼幾個棋子,就有人認輸了?”
原田忠司正在心頭納悶之際。只見棋桌這邊的那位年輕人一邊笑着,一邊抄起了一個古怪的黑色東西。
……
沈墨一邊把一根粗大的消音器往烏齊衝鋒槍的槍口上擰,一邊笑着對凌霄子問道:“要不咱們再來一盤?
此時此刻,院子裡面進來了二十多個人,而且都是手持利刃的兇手。院落中這兩個下棋的傢伙,是不可能看不見的。
可是看他們的表情,居然當他們這些平庵組的武士是鬼魂一樣,根本就沒拿正眼瞧過他們!
原田忠司的心中,頓時就是一陣大怒!
這些大宋商人,簡直是目中無人!眼看着他們都死到臨頭了,居然還在這裡裝腔作勢!
只見原田忠司猛然間一擡手,舉起了手中的太刀,就命令自己的手下向前衝鋒!
可是就在這時,只聽院落中的琴聲,卻是猛地戛然而止!
沈墨伸出右手平持着衝鋒槍,手指扣住扳機,向着自己的側後方就是一個橫掃!
頃刻之間,一陣“噗噗”的聲音,就像是烈風吹過了一道小小的縫隙。隨着嘶啞沉悶的槍聲響起,一陣彈雨從帶着消音器的槍口,暴雨般的噴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