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背心是前胸一塊布料,後背一塊布料,中間用細小的布帶連綴而成的。”還沒等仵作說話,沈墨出言代替他們兩個答道。
“如果你要是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在場的這四具屍體裡面,有三具屍體的衣服裡面穿着這樣奇怪的布帶和背心,只有莫尼亞的衣服下面沒有!”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盧縣令揮了揮手,讓這兩仵作把剩下的兩具棺材全都打開,檢查他們的衣服下面是不是有這樣奇怪的背心和布帶。
他還在一邊納悶的向着沈墨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會穿着這樣的衣服?”
沈墨怎麼聽到盧縣令這麼問他,於是他慢慢的回答道:
“從第一天,咱們在大食坊調查案件的時候,我聽到胡商阿普嘴裡一直在念叨着“阿胡拉在上,”我就知道他們這一羣胡商都是拜火教的信徒。
“拜火教?”盧縣令疑惑的重複了一句,顯然不知道沈墨說的是什麼。
“就是和襖教跟摩尼教差不多的一種大食宗教…沈墨對着盧縣令解釋道:”這是大食地區流傳很廣的一種古老宗教,在唐朝的時候就曾經傳入我國。
當時在長安,唐朝的天子還准許他們建立了一座自己的寺廟,叫做“大雲光明寺”。而這些古怪的衣服,就是拜火教信徒們身上穿的。
當沈墨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回過了頭。這個時候,那兩個仵作已經把所有的四具棺材全部都打開,一一檢視了他們的衣服。
盧縣令和沈墨不用他們的回答,只憑他們倆面如土色的神情就知道,沈墨這次又說對了!
果然,在那四個死者中間,只有莫尼亞的屍體上,沒有穿着那種古怪的背心!
“那條又長又寬的帶子,如果拆開的話,你就會發現那是用72支羊毛線織成的。在他們的腰上纏了三圈。”沈墨接着說道。
“拜火教的信徒,他們管這條帶子叫做“聖帶”。七十二支羊毛線代表着他們的宗教經典《阿維斯陀耶斯那》的七十二章。繞在腰上三圈表示善思、善語和善行。”
“還有那件古怪的背心。他們叫做“聖袍”。前後兩片象徵着過去和未來。”沈墨手裡提着鐵尺,一字一句的慢慢說道:
“這兩件東西,信奉拜火教的家庭裡面,從孩子一出生就會系在他們的身上,終身也不許脫下來。哪怕是死了也不行!”
“原來你就是因爲這個,才發現他不是莫尼亞!…啊?…不對!“當盧縣令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猛然間醒過來,發覺自己想錯了!
“你要檢驗的第二具屍體,直接就指向了莫尼亞。這說明你看到他身上沒有聖袍和聖代之前,就知道他不是莫尼亞本人!”
“縣尊大人英明!”沈墨笑了笑,順便捧了盧縣令一句。
“我之所以選擇他來檢驗,就是因爲一個非常明顯的原因。”沈墨笑着對盧縣令說道:“就在案發的那天晚上,胡商阿普第一次發現了阿蘭的屍體,轉頭跑向他們的房間的時候。”
“當時,就在他站在院子裡面躊躇,猶豫着不敢進去的時候,卻有一個人迎面走了出來。”
“這個人就是莫尼亞!”只見盧縣令的一雙眼睛瞪得滾圓,他驚訝的說道:“原來就是僅僅憑這一點,你就確定這個莫尼亞其實並沒有死?”
“那當然,其實這一點,就是整個案件最爲關鍵的線索。”沈墨點了點頭,向着盧縣令說道:“他當時出現的時機太巧了,根本不能用巧合來解釋。”
“不但是這樣,而且當時他走出房間,迎上了阿普,還直接導致了另一個結果。”沈墨接着說道:
“就是阿普當時並沒有走回他們宴飲的廳堂,而是帶着莫尼亞,又再次向着院門外走去!”
沈墨說到這裡,用手裡的鐵尺指了指“假莫尼亞”的棺材:“如果我們假設莫尼亞就是本案案犯的話,那麼在當時,他爲什麼要攔住阿普,不讓他進去?”
“因爲在這個時候……啊!”當盧縣令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猛然間忍不住低低的驚呼了一聲!
“因爲在那個時候,所有的胡商都已經死了,屋子裡面並沒有活人!”一霎時,盧縣令只覺得自己渾身的寒毛,都一根一根的豎立了起來!
在他的腦海中,出現了兇殺案那一夜的情景。
在細細的陰雨裡,在昏暗的天穹之下,那座空空的院落裡面站着渾身溼透的阿普。然後,他面前的房門一開,面帶微笑的莫尼亞從廳堂裡走了出來。
當時,在莫尼亞的身後,在那個佈滿了酒香和菜餚香味的房間裡,其實卻並沒有一個活人,而是滿屋子的屍體!
“我的天,原來是這樣!”只見盧縣令的身體晃動了一下,他臉色蒼白的說道:“原來這個莫尼亞,也是案犯之一!”
“可是他卻並沒有死,棺材裡面那具屍體也不是他,那他究竟是誰?”盧縣令猛然間醒悟,他大聲的向着沈墨問道。
“所以我今天才要過來驗屍,”聽到盧縣令的問題。沈墨笑着敲了敲莫尼亞的棺材:“既然這具屍體一定不是莫尼亞,那麼我也很有興趣知道,他到底是誰。”
“接下來,沈墨揮了揮手,讓這兩名仵作把莫利亞的屍體擡到外面的院子裡去。在正午的陽光下揭開衣服,全身上下做一次仔細的檢查,任何一點細節都不不許遺漏。
然後,他和盧縣令兩個人在一起站在廊下看着這兩個重新驗屍,等待着最後的結果。
這一次,這兩個仵作卻是絲毫不敢怠慢了。他們兩個人把屍體擡到了陽光下,一點一點仔細的把衣服解開。然後把全身上下赤裸裸的屍體翻過來覆過去的仔細檢查着。
這兩個人已經知道,這回在沈墨的眼皮底下,如果他們兩個再敢怠慢偷懶或是敷衍了事,馬上就會被這個雙眼如炬的年輕捕頭給指出來!
“根據胡商阿普的供述,他在第一次見到阿蘭的屍體,正在往回跑的時候。他站在院子裡分明聽到了房間裡傳來了這些胡商喝酒談笑的聲音,你怎麼能說,那時候他們都已經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