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外一個則是個身寬體闊的胖子,正是陶瓷業公推出來的帶頭人。
此人姓雷,今年只有五十歲上下,倒是在三人之中最爲年輕。
等到他們兩個過來之後,聽到了釘子臉老萬問喬閣老的話,他們也隨即把探尋的目光投向了面前的喬大人。
要知道,雖然這次動手的是絲綢業衝在前頭。
可是全天下的茶商和陶瓷商,也都是爲此出了血的!就在通州的石港場碼頭收購絲綢的地方,除了有絲綢商會那個姓萬的派出的人手,在那裡監視之外。
那個姓姜的茶商宗主和陶瓷商雷胖子,也都安排了人在那裡盯着。
因爲每當有一匹絲綢賣給通州,他們兩個人也要分別代表各自的行會,貼補給絲綢行業七錢銀子的費用!……那麼這裡邊,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呢?
原來這是喬行簡最初找到了這天下三大行會的宗主之後,隨即就向他們公佈了自己的計劃。
在這之後,大家當然知道那些壟斷商人是個啥德性。
你讓他們殺人放火可以,但是讓他們賠錢卻是難上加難!於是這些人你爭我講,終於還是確定了一個數額。
由三家行會共同分擔,衝向通州那些絲綢賠掉的錢。
在前面已經說了,壟斷商手裡的一匹絲綢成本是12兩,賣給通州之後價值10兩。
在這之後,賠的這二兩銀子就由三家均攤。
這樣一來,就相當於是全天下的茶行、瓷器行、和絲綢行三大行業匯聚了他們所有的力量,向通州捅出了這一刀!可是這所謂的三家均攤看似公平,但是絲綢行業那些壟斷商們,卻是賠本賠得最多。
因爲他們在報出自己的成本時,有一項是根本不能說出口的——就是對朝中那些大臣的賄賂!所以在三家共同評估每一匹絲綢的虧損數額時,實際上他們是有苦說不出。
但是最後也只好硬撐下來,生吞下了這枚苦果。
所以現在的實際情況是:每賣向通州一匹絲綢,雷胖子代表着陶瓷行業和大腦袋姜老頭代表的茶行,都各自負責7錢銀子的花費。
而萬老爺子統領的絲綢行,基本上一匹絲綢要賠上一兩二錢銀子!照這樣下去,他們這三大行的商家誰也賠不起。
所以藉着今天的酒宴,他們纔會來一起向喬行簡詢問,這次行動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成功。
因爲現在每多挺一天,對他們而言就意味着數十上百萬兩銀子的損失!聽到這裡時,喬行簡嘆了口氣,隨即耐心地向着這三名宗主解釋道:“根據本官得到的消息,通州已經不行了!”
“沈墨現在正靠着他們外圍勢力,匯聚而來的金銀苦苦支撐。
其實若是沒有通州以外那些地盤上的幫忙,沈墨早在十天前就已經完蛋了!”
“可是即便如此,沈墨也挺不了幾天了!”
就見這時的喬行簡笑道:“沈墨雖然布武天下,但是他在經濟方面卻是強幹弱枝。
你們想一想,他通州這棵大樹的樹幹都已經死了,僅僅靠着着樹葉給他輸送銀錢,他又能堅持多久?”
“所以根據本官得到的數字估算,沈墨的外部勢力給他提供的幫助,即將在三天之內相繼枯竭。
在這之後,就是他通州的商業信譽轟然倒塌之時!”
“到時候朝廷內外明年一起發動,這個沈賊……”只見喬行簡說到這裡的時候,他臉上一股怒氣隨即便衝上了額頭!“他當朝打死了我的弟子,攪動得商界一片陰雲。
他飛揚跋扈全無人臣之禮,這些我都能忍得下去。
可是你們知道嗎?
他要動的是我儒家道統!”
“在他的勢力裡,領兵大將是鏢師、鎮守地方的是小吏。
甚至率軍出征的還是一個女娃娃!”
“在他沈墨的手裡,可曾有一個真正讀過聖賢書、知道忠孝仁義的斯文種子嗎?”
“他在通州學堂裡教授的那些離經叛道的東西,全無忠恕之道。
可是他卻用那些學堂裡教出來的弟子,充任各級官員!”
“那些當兵的渾然不知禮儀廉恥,卻被他沈墨捧得老高,那些通州商人……唉!這也不必說了!”
剛纔的喬行簡他原本想說,沈墨倒行逆施,視讀書人如不見。
而是一味的重視那些只知逐利的商人,這種短視行爲勢必會讓他得不到善果。
可是這時的喬行簡猛然想到,面前的這三個傢伙也全是商人啊!這件事當着他們的面說確實不合適,於是他只好適時的住了口。
可是他面前這三個都是各自行業中的翹楚,又怎麼會聽不明白?
只見他們苦笑了一聲,還是眼巴巴的看着這位喬老爺,等着他發話。
因爲現在他們每天賠的錢,都像是活生生的在從身上往下割肉!……“所以……”這時的喬行簡也趕快把話拉了回來。
就見他手捻着長長的鬚髯,若有所思的說道:“大概三天到四天內,沈墨的所有潛力就該被咱們榨乾淨了!”
“在這之後他無論再想什麼辦法,最多也就再支持個三五日,不過如此而已!咱們只要保持住眼前的勢頭,沈墨必敗無疑!”
此刻這三人聽了之後,臉上立刻帶着欣喜的神色,忙不迭向着喬行簡拜謝。
可是他們的心裡,卻是好一通大罵!問了半天,他們得到了這樣一個短則三五日、長則十天八天的“準確”消息,這跟放屁有啥區別?
不過眼下他們就像是輸紅了眼的賭徒,反正這麼多錢都已經賠進去了,在眼看就要打倒對手之際,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撤下來了。
現在的他們沒有後悔的餘地,也就只能硬着頭皮在這位喬大人的組織下,全力頂上去!這幾個人拜謝了喬行簡之後,又陪喬大人吃了盞酒,隨後才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席面兒上。
當他們三個人擠在一張桌子上,相互間看了一眼以後,臉上卻全都是哭笑不得的神情。
這時綢緞行的萬老爺子看了看身邊的兩個人,就見那個茶行的姜大腦袋一臉苦悶之色,顯然是正在心疼自己每一天都在流失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