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說到這裡的時候,他擡起頭來向楊妙真看了一眼道:“作爲一名將帥來說,猶豫從來都是頭號大敵。”
“戰場上最忌諱的就是一心不定。所以就僅僅從這一點上來說,這個完顏陳和尚也稱得上是一個極其難纏的對手!”
“那咱們怎麼辦?”楊妙真鄭重的把陳軍師這句話記在心裡之後,她又憂心忡忡的向着陳軍師問道:
“如果要是在這張大網形成之前,咱們就採取行動,那還好一些,可是現在……”
“現在的情況,還遠遠沒到行動的時候!”只見這時的陳軍師笑着對楊妙真說道:“我敢保證。在這八座城的背後,還有數萬軍隊正向這邊匯聚而來。”
“如果不把他們全都吸引到臨朐的附近,造成他們山東西路的內部空虛,無人防守,咱們的紅襖軍還怎麼往裡鑽?”
“什麼?”
聽到了陳軍師的這一番話之後,只見楊妙真立刻便是大驚失色!
“老師,你還要繼續向着敵軍的深處挺進?”只見楊妙真詫異的向沈墨問道:“咱們現在已經是深入敵境了……”
“這叫什麼深入敵境?”只見沈墨聞言,立刻便是失笑道:“還早得很呢!”
……
在接下來的兩天裡,沈墨密切關注着探馬不斷傳回來的報告。
果然就像他預料中的一樣,在這八座城池聯合防禦的軍兵之中,正不斷的有外地的客軍,從西面的金國內部向這張鋪天蓋地的大網中匯聚而來。
眼看着紅襖軍周邊的形勢越來越惡劣,就在這個即將爆發的臨界點上。五月初五端午節的這一天,彼我雙方的統帥居然在同一時刻,下達了一個極爲類似的命令!
兩軍分別濰州和臨朐出發,兩軍的行動方向,都是急速向西!
……
就在端午節的這一天清晨,臨朐城內的紅襖軍整裝待發。
當楊妙真來到陳軍師的房間裡,通知他可以出發的時候,只見陳軍師正在紙上寫着一張詩籤。
“輕汗微微透碧紈,明朝端午浴芳蘭。流香漲膩滿晴川。綵線輕纏紅玉臂,小符斜掛綠雲鬟。佳人相見……一千年!”
沈墨一筆一畫寫得極爲認真,這是他寫給陸雲鬟的一封家信。
在這首詞中,同時有着陸雲鬟和小符兩個人的名字,而且今天正是五月端午。所以沈墨手中的狼毫在這張信箋上一點一劃,都傾注了他對家人的思念。
他寫了這張詩籤之後,將它慢慢吹乾,隨後將它摺好放到了一個信封裡。他又在信封上面提筆寫了幾個字,交給了他的親兵李凌豪。
只見他做完了這件事之後,擡頭向着楊妙真說道:“全軍出城,全速向西,今夜抵達顏神店!”
隨後,這支在敵軍腹地足足休整了六天的紅襖軍,一出發便是動如雷霆!
……
顏神店這個地方,紅襖軍曾經在這裡路過一次。
那還是上次沈墨帶着整支紅襖軍,從泰安向北進入濟南府。在之後奇襲中宮鎮,繞過整個太嶽山脈,回到萊蕪那時候的事。
顏神店實際上是一個鎮子,距離他們出發的臨朐正好是一百里,就和濰州到臨朐的距離差不多。
所以當地圖上紅襖軍和金軍這兩隻部隊,都在晚上停下來宿營的時候,他們就像是兩根同時行動的雨刷器一樣,保持着相同的距離,同時向東移動了一百里。
沈墨並沒有讓人攻下顏神店,而是在顏神店城南十五里處紮營。並且遮蔽戰場,讓周圍的金軍無法發現他已經帶着紅襖軍抵達了這裡。
如今的紅襖軍再次回到了熟悉的路線之中,這條路畢竟他們曾經走過,所以不管是將領還是士兵,他的心中也都略微安定了下來。
在古代行軍打仗的時候,這一點是是很重要的。在完全陌生的環境裡,有很多士兵甚至連東南西北都找不到,甚至是成建制的軍隊都有可能走迷了路。所以稍微熟悉一些的環境,對軍心士氣還是有好處的。
就在沈墨從顏神店紮下大營的同時,完顏陳和尚也帶領着自己的部下,一路開進了紅襖軍長期逗留的臨朐城。
敵人再一次不翼而飛,現在的完顏陳和尚,心情顯然並不怎麼好。
他在大軍進了城之後,立刻就在縣衙的廳堂裡擺好了地圖,坐在那裡一語不發的思考起來。
在他身邊有兩名部將,看見主帥沉思不語,他們兩個人也是都沒敢出聲。
等到完顏陳和尚沉思良久,大概有了一頓飯時間之後,只聽得燭花忽然“啪”的微微爆響了一聲,這時的完顏陳和尚才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他擡頭看了一下眼前的兩名將領,隨後就見他將桌上的羊皮地圖一推,笑着對兩位副將說道:“說說看,紅襖軍那幫反賊跑到哪兒去了?”
只見完顏陳和尚此時臉上平靜如水,似乎他這一次進軍臨朐撲了個空,對他而言並沒有什麼影響。
此時在他屋子裡面的兩位部將,分別是山東兩路兵馬副使蒲察列,還有濱州防禦使完顏模虎。
兩人之中身份稍高一點的蒲察列,聽到了大帥的問題。隨後就見他看了看地圖說道:“紅襖軍最近來回騰挪,路線詭異,顯然他們的隊伍之中已經換了帥。”
“從面前這兩部情況來判斷,這個新掌軍的傢伙,顯然是狡猾異常!”
“依我看來,我們現在人數和戰鬥力方面都佔有優勢。他們現在是明知不敵,所以四處逃竄避戰,咱們向東,他們就往西。”
“所以這一次,他們出了臨朐之後再次失蹤,很有可能是就此向東或者轉向了東南。因爲這樣他們就再次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形之中,更方便長期和咱們周旋。”
聽了蒲察列的分析,完顏陳和尚低着頭若有所思,連頭都沒擡的向着另一個人擡了擡手指。
隨即就見那位賓州防禦使完顏模虎,連忙躬身說道:“以末將看來,這支紅襖軍出發的時間,竟然跟咱們在濰州騎兵開拔的時間同在一天,這件事可能他也有可能不是什麼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