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位養尊處優的官員們,終於掙扎着把轎子擡到了福隆寺。
等到歇了轎以後,趙立夫他們終於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大家的目光就全都聚焦到了沈墨身上。看這意思,他們都在等着看沈墨怎麼破這個案子。
“看什麼看?”沈墨皺着眉頭看了這些人一眼:“我先勘查現場,傳喚涉案人員,你們這些人在這兒也幫不上忙,都回了吧。”
“那這件案子的歸屬問題,您看…”趙立夫吞吞吐吐的說道。
趙立夫和魏中之這個時候已經意識到,這個福隆寺一案現在是個燙手的大山芋,弄不好他們就要在這裡折戟沉沙。所以這些人都萌生了退步的念頭。
“原本你們要想放手的話也沒問題,”只見沈墨笑着答道:“不過如今兩位的官諱已經在史丞相那裡掛了號,現在再走怕是已經不合適了。”
“是啊!”這兩位四品大員聽見沈墨的話,頓時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一臉苦相的低下了頭,連肩膀都垮了下來。
“這樣吧,需要諸位配合的時候,我自然會去叫人通知你們。現在你們帶着所有的人都撤了吧,就我跟餘杭縣的一干人等在這裡勘察現場就可以了。”
說到這裡,沈墨笑嘻嘻的看着面前的兩位高官道:“原本這案子就是我們兩個縣的事兒,你們兩位非要往裡摻和。如今這個案子就是個大泥潭,這一腳踩進來容易,想要拔出去可難了!”
“可不是嗎?”魏中之和趙立夫兩個人也是苦笑着向沈默示意之後退了出去。臨走的時候,那個魏中之還說他在門外面留下一頂轎子,回頭沈墨辦完了案子好送他回家。
等到他們走了以後,院子裡一下子去了這麼多高官顯貴,頓時清靜了許多。
就連餘杭縣的縣令,也被沈墨給打發了回去,如今現場就留下餘杭縣的李力捕頭,錢塘縣的捕頭沈墨,還有一干捕快人等和莫洛。
莫洛拉拉沈墨的衣服,然後聲說道:“轎子就算了吧,咱們回去還坐呀?”
“根本就不是轎子的事兒,”沈墨啼笑皆非的看了看莫洛道:“他們現在那份“心意”,還留在外面的轎子裡呢,就等着我出去以後拿回家。咱們現在把轎子打發回去算怎麼回事兒?”
“原來還有這些彎彎繞,這些當官的心眼兒真多!”莫洛用眼睛瞟了沈墨一眼:“你怎麼對這些東西這麼門兒清?就好像你也當過官似的!”
沈墨笑了笑沒說話,這個時候李力捕頭送走了餘杭縣令,也從大門外返了回來。
“你說的一點沒錯,”只見那個李力看着沈墨的表情,也是一臉糟心的樣子:“這個案子,實打實的是個大泥潭啊!”
沈墨打發餘杭縣的捕快去廟裡找主持,讓他把整個寺廟裡僧人的花名冊帶過來。趁着這個功夫,他們三個人開始勘查現場。
一進大殿的院子,沈墨就看見了廊檐下躺着的一片死人,莫洛頓時就皺了皺眉頭。
在這樣的古剎裡面,平白的死了這麼一堆和尚,看起來倒真是觸目驚心。
沈墨穿過了這個院子往前走,要是那個慧明和尚說的沒錯的話,他現在走過的這條石頭甬道,就是當時那個老乞丐走過來的路。
這大殿顯得高闊深峻,透過打開的殿門,可以看到昨天那些供奉的東西還擺在大殿裡面。在廊檐下的大門口,一左一右還豎立的一副楹聯:
“安穩不動如大地,靜慮深思似密藏。”
這副楹聯裡面說的就是地藏王菩薩,這位菩薩其實按照能力來講,已經遠超了成佛的程度。只不過他成佛之前發下的宏願太大,他說“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所以直到現在還是一個菩薩的身份。
也不知道薛極怎麼想起來做這場法事,估計是弄不好是地藏王給他託夢了。沈墨一邊想着這些一邊慢慢的穿過了院子,徑直來到了廊檐的前面。
地上的死和尚們一個個呲牙咧嘴的躺在那裡,他們灰色的僧袍在已經滾上了不少污泥。還有那些無名白,全都是黑衣短打扮,一個個七扭八歪的相互堆疊着躺在了地上。
他們這些人大多數眼睛還睜着,眼神中還露出臨死前的驚怖與恐懼,好像怎麼也不能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切。
就因爲無名白裡邊的那個胡九口出的一句戲言,那個龍女一揮手之間,就掰斷了所有人的脖子!
這些屍體當然沒有被人挪動過,一個個都保持着原樣。不過慧明和尚當時躺的那個地方已經被人畫出了一個印子。沈墨走過去,仔細看了看慧明和尚所處的這個位置。
這個慧明年紀幼,在寺裡的地位又低下。所以他始終都是處於這些人的外圍,被人擠到了旁邊。
只見李力指着地面上那個印記,向着沈墨說道:“這麼看來,是不是由於慧明離得人羣稍微遠了一點,超過了那個龍女的法術範圍,所以才僥倖留下了一條命?”
“你少來!”沈墨笑着看了李力一眼:“老哥哥還跟我開玩笑,你真相信這案子是用法術做出來的?”
說完,沈墨低下頭來,把地上的屍體仔細檢驗了一遍。
只見地上的這些人,一共是五個和尚和十二個無名白。如果加上慧明的話一共是1八個人,躺在地上的是死了的17個。
這些人全都是被重手法扭斷了脖子,沈墨看了一下,手法狠辣乾脆、十分有力。一人扭斷這麼多人的脖子,對於這個兇手的體力和心理都有很高的要求。看來作案的這位毫無疑問是一個沉穩老辣的慣犯。
莫洛在旁邊冷眼旁觀,看着沈墨勘查現場,這姑娘一心想要在沈默身上學點本事,所以眼睛一直目不轉睛的盯在沈墨的身上。
可是她看見沈墨檢查完了屍體之後,竟然走到了那個慧明躺在地上的印記旁邊,按照那個印記的樣子,在地上躺了下來!
沈墨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身體扭曲得就跟地上的印記一樣。然後他按照慧明的樣子把臉扭過去,衝着大殿門裡的方向。
“當時慧明應該就是這個姿勢,”沈墨一邊保持着這個怪異的姿勢一邊說道:“從他臉的朝向上來看,從他被扭的時候,他就已經失去了他觀察周圍的那些同伴的視野。”
“所以當時從他被扭的那一剎那開始,一直到他失去意識,這之間發生的這些事全都是慧明的猜測,根本做不得數?”聽見沈墨這麼說,李力點着頭若有所思的說道。
“沒錯!”沈墨在地上躺着也點了點頭。
然後,只見沈墨從地上爬起來,在廊檐下的地面上搜尋了一番。看他認真的樣子,幾乎把臉都貼在了地面的石磚上。
在檢查完了這一切之後,他又把一個曾經裝過飲子的瓦盆拿起來,用鼻子仔細的嗅了嗅。
在這之後,他從廊檐走了下來,重新回到了院子裡。莫洛看着他的眼睛仔細打量着院落的格局,樣子好像是心事重重似的。
然後,就見沈墨扭過身,一步一步的朝着西牆的方向走去。
在西牆上,就是曾經走出過一位龍女的那副《衆生禮佛圖》。
沈墨走到這幅畫跟前,一個一個的仔細分辨着這幅畫上面的人物。此時這幅壁畫上面的顏色已經有些模糊不清。所以沈墨的眼睛湊得很近。很快的,沈墨找到了其中一個人物。他指着那個人,回頭向着莫洛和李力說道:“要是我沒弄錯的話,這就是那個翩翩起舞,然後又連殺17人的龍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