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不咳嗽
這個叫洪濤的傢伙靠什麼來擴大他的影響力呢?趙範仔細研究過,他覺得重點就是兩條,一個是錢、一個是拳頭!
洪濤有錢,富到可以建立國家自己稱帝的程度,不管這個錢是不是屬於洪濤自己,反正趙範是這麼認爲的。
洪濤拳頭更硬,他的大船和大炮所向披靡,連一貫在海上橫行無阻的大食人也不是對手,甚至連蒙古人都拿他毫無辦法,靠的就是這些武器之利。
財力這個東西趙範沒法和洪濤比,況且他也恥於張嘴閉嘴光談錢,雖然他也喜歡錢。
拳頭倒是有辦法可想,這幾年他也一直都在做這個工作,並且說服了皇帝開始在廣南東路建造火炮工廠,從各種途徑獲取金河帝國火炮的資料,然後自己模仿生產。可是耗費了不少錢糧,成效卻不大。
火炮這個東西看上去挺簡單,無非就是一根銅管子,放進點火藥和鐵球,一點火不就完了嘛。可說是這麼說,但是造起來真是麻煩,不是打不遠就是炸膛。最可恨的是那個洪濤居然不把火炮的技術透露給朝廷,光弄個水泥還被鄭清之和吳潛所把持,自己插不上手。
自己造不出來火炮咋辦?偷唄!不對,不是偷,是拿!天下萬物都是皇家的,自己幫官家拿來很符合聖人教化。怎麼拿呢?趙範也找人多方打探過了,真沒地方拿去,那玩意全裝在金河帝國的戰艦上,大宋海商可以買振州造船廠造出來的新式海船,但想買炮是不可能的,振州造船廠裡也不造大炮。於是趙範就把主意打到了金河帝國這些戰艦的身上,總想找機會或偷或搶的弄回幾門。但那些戰艦也很不容易靠近,試了幾次之後都沒成功。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次終於讓他找到了機會。據水師的探船回來報告,金河帝國艦隊在溗泗列島的一個荒島上建立了一個小補給站,那裡堆滿了物資。其中就有不少備用的大炮!溗泗列島是哪兒?這是大宋的領土啊!把大炮放到自己家地面上來了,這不就是白送嘛。更讓趙範高興的是金河帝國的艦隊已經全部北上了,在那裡駐守的只有百十名士兵和一艘僱來幫忙運送補給的明州商船。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趙範和弟弟琢磨了好幾天,終於決定趁着金河帝國艦隊還沒回來的時候向這個補給站下手。以大宋水師統帥的名義,佔領這個荒島,沒收荒島上堆放的物資。理由很充分,荒島是大宋的,金河帝國佔用時沒有任何手續。就算鄭清之首肯了也沒用,沒有官家的聖旨誰敢輕言把本國土地送給外國人用?這不是國嗎!
其實趙範也不想過分得罪金河帝國的艦隊,畢竟此時還要他們幫着抵禦蒙古水師。在他看來,沒收友軍點物資,等對方回來上自己這裡認個錯、說個軟話、再上貢點禮物,大部分東西還是要還給他們的。這種事兒以前又不是沒幹過,再牛逼的將軍到了自己這裡也得低頭哈腰賠笑臉,這是大宋的慣例。
主意是打得挺好,可是執行起來卻不太順利。首先就是那艘明州商船死活不肯離開,實在抗去了。居然要去臨安找官家告狀。這還得了,還是不是大宋的順民了?告狀,先把你扣下吧!等這件事兒完了之後,必須好好審一審,看看這些商人是哪兒來的那麼大膽子敢阻攔朝廷的戰船,是不是暗中投敵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鄭清之一派就逃不脫干係,把這個消息透露給言官們,一頓彈劾奏章扔上去,他這個左丞相就得告辭致仕。騰出來的位置不管自己兄弟誰坐,也算是一個很大的勝利。
其次就是岸上那些駐守的士兵太硬了,誰都不許靠近,連傳話的都不讓。只要靠近海灘五百米範圍之內,他們就真開炮打,一點都不帶猶豫的。這還了得!趙範真是急眼了,一邊是到嘴的肉吃不着,一邊是自己這張臉往哪兒放!當着這麼多水師官兵,總不能被百十名外國兵嚇得灰溜溜撤退吧?
打。必須動用強硬手段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順便把臉面找回來。於是第二天上午他就調派了駐在守錢塘江口的部分南宋水師主力,跟着他的大帥樓船一起來荒島找場子了。誰承想自己的船隊剛到,金河帝國的艦隊也回來了,當時趙範心裡就是一哆嗦,生怕這些化外之人不講聖人教化。
講理他誰也不怕,但是要論打仗,他還真有點怵這些人。當年在襄陽城他是親眼所見孔沛的一艘戰艦是如何炮轟岸邊幾萬蒙古兵的,簡直就是憑藉一船之力嚇退了一支蒙古精銳,據說還打傷了蒙古大汗的兒子。
但是巧了,還沒等他下令撤退,對面的戰船先打起了旗語,說是前方戰況正酣,他們已經彈盡糧絕,是回來補充彈藥的。而他們的主帥、也就是那個洪濤正帶着幾艘船繼續作戰呢,對方還請自己率領的南宋水師趕緊北上增援,爭取一舉殲滅蒙古水師。
殲滅蒙古水師?那不急,在趙範看來攘外必先安內,只要把金河帝國的大炮搞到手,一切都可以等。而且他此時又有了一個想法,不如趁着對方彈盡糧絕的機會把這些船也搶過來。沒了這些船,那位洪皇帝就沒了增援部隊,說不定會被蒙古水師打敗,被俘和戰死也說不定。這樣一來的話,不就是一石二鳥了嗎?自己替朝廷獲得了大半支無敵艦隊和大炮的技術,同時還把眼中釘肉中刺順手除掉了,何樂而不爲呢?
越想這個辦法越好,於是趙範就打着幫助友軍運送彈藥的藉口,成功的讓南宋水師的戰船靠近了那些已經落錨的戰艦,等對方反應過來發現情況不對時,他們已經被包圍了,連動都不能動,更別提打仗了。看樣子他們確實是沒炮彈了,船身上那些小門一個也沒打開,只是甲板上還有幾門小炮可以用。
趙範根本不怕這些小炮,自己有的是人和船,只要能靠近這些戰艦,讓它們無法活動,它們就沒什麼還手的機會。事情並不像他想象得這麼順利,任他派去的說客磨破了嘴皮子,這些戰艦一艘也不投降,而且他們的船舷比南宋水師的絕大多數船都高很多,派人強攻也不是太容易。爲了保險起見,趙範先派人回去叫援兵去了,不去動這些戰艦,而是對荒島上的補給站發動了進攻。這些戰艦隻需要用船圍着就跑不了,早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千算萬算,趙範就是沒算計到洪濤會回來得那麼快,他的援兵還沒來,洪濤的主力艦隊就回來了。更讓他肝顫的是對方二話不講,直接就開炮把前去攔截的南宋戰船打沉了。當時的場景他舉着金河灣出產的望遠鏡全看到了,只一輪射擊!就一輪,一艘南宋水師的主力戰艦就被打碎了,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太嚇人!
到了這時候,他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按照他的習慣,欺負人沒得逞,無非就是掉頭就走唄,以後再找更合適的機會下手,還有誰敢來找自己的後賬嗎?自己是大宋水師主帥,正一品的大員,對自己不利就是造反,誰敢?
可惜這次他真失算了,別說他這個正一品大員,就算把理宗皇帝放在船上,洪濤該開炮也不會遲疑半分。看見洪濤的旗艦上掛起了戰鬥旗,趙範纔算有點醒悟,趕緊命令開船返航,等洪濤下令艦隊全體開火時,他就真的蒙圈了。原來的那些打算全都煙消雲散,開始盤算自己回去該如何向皇帝交代這次衝突的詳情,該如何把金河帝國艦隊說成主動挑起事端的一方,然後利用自己在朝中的勢力把這件事壓下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走着瞧。
一直到這時候,他還沒意識到洪濤要幹嘛,直到金河號徑直朝他的樓船衝過來,他纔算真的醒悟了!對方太尼瑪狠了,連編瞎話的機會都不給自己,這不是耍賴嘛。以前的遊戲規則不是這樣的,怎麼能這麼玩呢?犯規啊!!!
可惜不管他如何叫喊、哭喊、哀求,那艘巨大的戰艦依舊推開了海水衝了過來,把船身上那一排黑乎乎的炮口對準了自己的樓船。在火光閃動的瞬間,趙範確定自己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洪濤。他長得太嚇人了,兩隻眼睛又細又長,半邊臉上還有兩道疤痕,衝自己笑的時候就像是兩張臉湊到了一起。
沒錯,他下令炮轟自己時還笑着,笑得那麼邪惡、那麼輕蔑、那麼惡毒!趙範確實後悔了,如果以前他見過洪濤是啥摸樣,尤其是見過這種笑容,肯定不會這麼輕易的下決定來欺負這支艦隊。這個人和他以前接觸過的所有人都不同,他眼睛裡根本就沒有看待人的眼光,就好像世間萬物都是螻蟻,他是魔鬼!
“!給你臉你不要,還真把我當岳飛了啊?你們丫挺的就是慣的,今天我讓你們知道知道什麼叫怕!”洪濤也看見對面樓船頂上那個紫袍人了,不管是不是趙範,不管是多高品級的官員,今天我就揍你了,怎麼滴吧!要是比混蛋自己說是第二,蒙古人也不敢當第一。洪濤覺得恩威並濟這個詞兒真是說得太到位了,光對別人好,他反倒會覺得你欠他的,時不時還得掄圓了一個大嘴巴抽上去,他纔會知道該如何擺正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