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您不覺得危險,讓他們到我船上來也可以。我還想問您一個私人問題,可能有點不好回答,您可以不回答我。”洪濤真是服了,這個皇帝在自己這裡已經變換了三種性格,不知道他還有沒有第四種了,得試試。
“沒關係,閣下儘管問。”高興的時候這位皇帝比卡爾還好說話。
“我一直琢磨不透,做爲一位基督徒的皇帝,您爲什麼對異教徒那麼寬容。卡爾告訴我說您的皇宮就是由阿\拉\伯工匠建造的,而且皇宮裡還有不少猶太人、阿\拉\伯人、拜占庭人、希臘人,您和他們是如何開始交往的?”雖然是打算套皇帝的話,但洪濤這個疑問確實是真話,他一直沒搞明白皇帝這種性格的由來。
“很簡單,我小時候就生活在這座宮殿裡,當時教會的人根本就把我忘了,從小教我讀書、陪我長大的全是他們。更可笑的,教我讀聖經的居然是位猶太牧師和希臘老師。卡爾可能和你說過,我會七種語言,其中就有希伯來文和希臘文。你算我的第八種語言老師,我正在學習漢語,不過它好像比較難。”皇帝對於自己小時候的生活並不太在意,但是說起這些東西的時候,他的神色、語氣又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帶着濃濃的憂傷。
“確實要難一些,這是完全不同的語言和文字,和您已知的沒有絲毫相似之處。不過您也不用太着急,我有一個想法,打算以後派一些我們國家的學者到您的大學裡學習,如果您願意,也可以派您大學裡的學者去我的國家學習一下。知識其實就和做生意一樣,只有互通有無,才能讓各方都收益,藏起來誰也不讓看,很難發展。”洪濤終於看到了這位皇帝的第四種性格,至於有沒有第五種。他覺得可能性很大。
除了性格之外,洪濤又找到了一個可以合作的項目,那就是文化交流。既然要文化入侵,那必須交流起來才能趁虛而入。這些天通過和這位皇帝的深入交流。洪濤發現歐洲雖然經濟比較落後,但在自然科學上並不落後大宋太多,至少是在有條不紊的前進着,甚至在某些方面比大宋還要先進一些。這就很有交流的必要了,要想推動世界發展。光靠自己和大宋那些人進行研究是遠遠不夠的,有些東西可以分攤給更多的人去做,比如說醫學、哲學和一些自然科學。大家互相取長補短嘛,自己只需要控制這些知識的大概走向和流傳速度,相對就要容易多了。
“這件事公爵閣下不用獲得皇帝的批准嗎?”弗雷德里希二世不反對洪濤的建議,只是有其它方面的擔憂。
“卡爾沒和您說?我這個公爵並不受皇帝管理,我有我自己的領地,獨立的領地,我和大宋帝國皇帝之間的關係很微妙。”洪濤以爲卡爾和他表哥說了很多東西,尤其是關於自己的。現在看來。卡爾還真有騎士風度,嚴格遵守了自己和他約定,能不說的都沒說。
“他的靈魂已經被公爵俘獲了,這也是我很納悶的地方,他以前不是這樣,從我認識他那一天起,他就是皇帝忠實的追隨者。能不能告訴我您是用什麼辦法影響到他的靈魂,還這麼徹底。”皇帝對自己表弟不向着自己的事情很無奈,也很不理解。
“應該是我讓他看到了另一種生活的方式吧,我對領地的管理方式和您的帝國不太一樣。具體誰好誰壞我也分不清。陛下願意和我聊一聊如何管理一個龐大帝國的經驗嗎?在這方面您是我的老師。”說到這裡,洪濤覺得有必要和這位手腕強硬的皇帝學一學管理國家的技術了,大宋那一套他基本搞明白了,歐洲的方式他還不太清楚。多聽聽說不定就有可以借鑑到金河灣的方法。以後金河灣體系肯定會越來越大,搞不好駐外的總督滿天飛,還靠目前這種大鍋飯的方式肯定不成,但是改成哪種、如何改變就是個大問題了。
弗雷德里希二世對管理國家有什麼秘訣嗎?反正洪濤是沒聽出來,這個皇帝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和那些王侯貴族們博弈,在自己處於弱勢時適當的降低稅收取悅他們。在自己處於優勢時再把稅收提高起來。這些能伸能縮的本事是他從小就在西西里街頭學到的,並不是可以言傳身教的知識,而是生活的閱歷和經驗。
此時的歐洲和大宋完全不是一種狀態,他們的人民多了一層宗教約束,還是很強力的約束,所以儘管剝削得比較嚴重,但並不用擔心農民起義啥的,只要小心的維繫好與領主們之間的關係,皇帝就基本完成任務了。更多的事情做爲一個國王或者一個皇帝根本管不了,想管也不成,因爲皇權併到不了普通百姓這一層。在老百姓眼裡,皇帝或者國王只是一種象徵性的東西,真正要直面百姓的是騎士、教士和各級領主,皇帝和他們的生活關係並不大。
在與弗雷德里希二世的詳談裡,洪濤對十三世紀歐洲地區的國家有了一個比較清楚的認識。這時候的歐洲都是農業國,大部分人都住在農村,真正意義上的城市並不多。而且住在城裡的普通人並不值得人們尊敬,因爲他們創造不出來什麼價值,連教會都把城裡人當做一種寄生蟲。
這種偏見是有理論來源的,在十一世紀左右,教會提出一種理想的社會組織結構,它把世界上的所有人分成了三種。一種叫做祈禱的人,這種人用禱詞來澤被衆生,也就是教士和主教、教皇們。一種叫做戰鬥的人,他們用軍事力量保護所有人,很明顯是指的騎士階層。還有一種人叫做勞動的人,他們用辛勤的汗水維繫所有人的生存,這就是農民了。這個年代還沒有工人的概念,在城裡住着的人既不能種地又不能放羊,只是從事一些手工業和服務業,顯然不是這三種人裡的任何一種,所以不符合教會的理念,必須被歧視。
十三世紀的農村構成方式分爲三種,村莊、采邑和教區,不管在北歐、西歐合適南歐都差不多。
村莊,一般是由一羣自由民和佃農自發組成的。自由民有自己的土地,不需要付租金,只要交夠教會的什一稅就可以自給自足。佃農則沒有自己的土地,他們通常都是租種貴族的土地,交完什一稅還得交地租。
采邑,貴族和佃農組成的基礎社會模塊,可大可小,主要看這個貴族擁有多大的領地。采邑有的時候可能包括好幾個村莊,有時候就是一個小村子。
教區,牧師和教區居民組成的社會模塊,一個教區可能同時包括幾個村莊和幾個采邑,也有可能一個教區裡只有一個采邑,一般都是比較大的采邑。
在這三種模式裡,采邑是最普遍也最重要的組織結構,可以沒有村莊、沒有教區,但不能沒有采邑。因爲每個采邑裡都有很多公共設施,村莊裡一般沒有。比如說鐵匠、木匠、屠夫、麪包師和釀酒師,他們可以給所有居民提供修理農具、房屋、屠宰、製作麪包和釀酒的服務。另外采邑裡還會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就是水源,也就是水井。這個玩意在中世紀的歐洲農村是最貴的設施,一般人挖不起,只有領主的采邑裡纔會有一眼,供所有人使用。要是趕上一個大領主比較富有,那可能會有兩眼或者更多,領主使用的專門挖在城堡裡,百姓使用的在城堡外面。
在這裡有個很出乎洪濤意外的事情,就是釀酒師。中世紀的釀酒師都是女人,這個風俗是從什麼時候流傳下來的弗雷德里希二世也說不清楚。大概是在中世紀初吧,釀酒師還被稱作(brewer),但是到了中世紀的中期,尾綴就變成了ster,叫做(brewster),這個ster是女性、陰性的詞尾。
除了自由民、佃農、工匠、領主、教士之外,采邑裡還會有一些外來戶或者流民。他們全是從外地因爲戰亂、疫病跑過來的,沒有足夠的土地可以耕種,就一邊種地一邊給別人打長工,屬於比佃農地位還低的階層,生活最艱苦。放牛、放羊、砍柴的人一般都是這種長工,受人歧視。尤其是放羊的,由於羊會把草根啃光,所以在每個領地裡都有規定的放羊地,不許亂放羊。林地也是屬於領主的,不許放羊人隨意通過,一般由放羊人走的路被叫做manades或bacades。
很多外國電影電視裡都會演迷人的牧羊女和貴族的愛情故事,洪濤也看過,到這時他才知道自己被騙了,中世紀根本不可能有迷人的牧羊女,那種苦活兒女孩子根本幹不了,全是糙老爺們乾的。反正弗雷德里希二世活了四十多年,從來沒見過一個年輕女性放羊的。
(。)
PS:
JohnnyWang盟主飄紅加更一!感謝他爲大家謀福利!隔壁老王板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