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就只餘下三人。
李伯彎下腰，把碗具一片片的撿起來，眼裡帶着憐惜：“少爺，莫先生是我親手從莫小姐的懷裡抱出來送給了別人，我心裡一直很愧疚啊，這麼多年，我還是會夢到那個場面，莫小姐死後，莫家也倒了，莫先生受的苦我也能想象的到，他的父親是個衣冠禽獸，當年騙得單純的莫小姐，得知他懷孕後又一走了之，他的母親又沒有能力留住他，他只是覺得委屈，請少爺看在莫小姐的面子上，放過他吧。”
寶寶偷偷擡起頭，打量着凌子墨的神情。
後者一臉深沉，實在是看不出什麼意思。
寶寶猶豫了半晌：“……大人，他也挺可憐。”
李伯直起身，眼裡一抹遺憾；“少爺，莫小姐如果在世，也定不想看到你們兄弟兩人反目的。”
“下去吧。”好半晌，凌子墨才沉沉開口。
李伯張張嘴，最終還是走了出去。
寶寶擡頭看他，凌子墨把頭壓下去，臉埋在她頸窩。
“大人？”
“別吵，讓我抱會。”
寶寶悄悄伸出手，抱住他，在他背上輕拍。
晚一些時間，樊季月的蘇培天回來了。
兩人都對大廳裡的凌亂和詭異的氣氛視而不見。
蘇培天把翻倒的椅子扶起，又彎腰把地上的碗片都撿起來，桌布扯整齊，灑倒的酒液擦乾淨。做完這一切，他靜靜和凌子墨道別，拉着樊季月離開了。
天色一點點的黑下來。
大廳的門沒關，透過客廳就能看到滿天的星辰和那一輪冉冉升起的圓月。
凌子墨動了動。
寶寶擡起發麻的肩膀：“大人，餓了沒？”
“你早知道了？”凌子墨只是換了個姿勢，將懷抱緊了緊，依舊沒有起身，聲音悶在衣服裡，沉沉悶悶的，倒像是有撒嬌。
“恩，大人你怪我吧。”寶寶誠實的道歉。
“爲什麼不告訴我？”
“不知道怎麼說。”
“你那一口好口才呢？”這明顯是揶諭了，停了停，又補充道，“坐直！”
寶寶趕緊坐直。
“彎腰。”
寶寶又趕緊彎腰。
“頭擡起來。”
寶寶擡頭。
“親吻自己的腳面。”
“……”大人這是拿她開涮呢。
寶寶也不敢有異議啊，口氣有些可憐巴巴：“大人，我認錯，我回去給你寫討，不帶成語的那種。”
“小騙子！”凌子墨直接扭頭，滾~燙的雙脣貼上她的脖頸，尖細的牙齒輕輕咬上去。
寶寶被燙的一抖，正想躲。
“敢躲？”
“那……你輕點。”
“輕？”
“您隨意，隨意。”
凌子墨當然不會咬下去，只是輕輕的含着，舌尖緩緩的刷上去，沿着她跳動的血管一直滑下去。
寶寶又癢又麻，小臉蛋燒的紅紅的，心跳也開始加快，可是突然，凌子墨卻放開她，嘴脣貼着他的耳朵：“我想好要怎麼懲罰你了。”
寶寶對這個一點都不關心好嗎？
反正大人的歪點子一堆。
凌子墨直起身，臉上依舊冷冷清清，寶寶卻在他眼底看到了即逝而過的惡意。
“就罰你……”
寶寶豎起耳朵。
“一個月，不許碰我。”
“……”
還碰他？弄得她好像採花賊似的。
不碰就不碰，她還懷着呢，碰了又不能吃，咱還不稀罕呢。
凌子墨說完，眼裡那一抹光茫又急逝而過，忽的起身。
“大人？”
“屋裡悶，我去外走走。”
“我陪你。”
“呆着別動。”
“可……”
凌子墨己經走了出去。
夜色己經降了下來，兩旁的路燈灑下昏黃的燈光。
凌子墨仰起頭，輕輕閉了閉眼睛。
其實，早在之前他就己經有所懷疑了，只是證據不充份他也一直沒放在心上，父親書桌裡的相片他以爲藏的萬無一失，可是卻忘了他有個能開任何鎖的表妹，兩人在書桌裡找到不少的東西，各種日記，手飾，根本不是莊蝶會用的東西，那時候他心裡就己經有了疑問，但也只是懷疑父親在外面有了女人，直到後來，莊蝶的一些舉動也讓他覺得弧疑……可即使有過百般的猜想，當事實揭穿的那一刻，他還是覺得有些可笑。
叮——
車笛聲。
兩道車光恍來。
凌子墨回過神，這纔想起兩個寶貝該放學了。
奚仲安停下車，打開車門，依次把兩個小傢伙從車上抱了下來。
妹妹是第一個下車的，一天的功夫，早晨紮好的辮子就亂掉了，小衣服也是皺皺巴巴，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妹妹握着兩個書包蛋，臉蛋鼓鼓的，小嘴巴嘟的高高，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但是看到凌子墨，還是笑着跑過來：“爸爸……”
凌子墨伸手接住她，揪揪她的小鞭子：“誰欺負我的小公主？”
“他，他，扯我的辮子，我的小熊掉了，好討厭，不要和他玩，他還拉我的手，偷吃我的點心，他這麼高。”妹妹努力比量出一個對於她來說很恐怖的高度，很明顯是被嚇壞了，“嘟嘟怕。”
凌子墨眼光一沉，看向奚仲安。
“少爺，只是小孩子之前的打鬧，小~姐很受歡迎，很多男孩想和她玩，小~姐可能是第一次碰到，所以被嚇到了。”
凌子墨好笑，小東西才這麼大就這麼有魅力，恩，遺傳他。
正說着，哥哥也整理好書包出來了。
小紳士還是小紳士，領結整齊乾淨，鞋子上一絲灰塵也沒有，髮型還是早晨走時的樣子。
哥哥走的很慢，走一步還要停一步。
凌子墨揚眉。
奚仲安意味深長：“少爺，小少爺今天收穫頗豐，給您帶回了一個驚喜。”
“哦？”凌子墨倒是頗爲期待了。
終於，哥哥走到了面前。
他擡起漂亮的臉龐：“爸爸。”
凌子墨卻瞧見他身後露出半個小‘尾巴’那是一抹雪白的裙邊，似乎意識到自己露陷了，一隻胖胖的小手伸出來，把裙子悄悄抓回去了。
凌子墨脣角一勾：“進去吧。”
凌子墨抱着妹妹轉身走了。
哥哥看着爸爸離開，這才轉過頭：“不要怕，他是我爸爸。”
哥哥小小的肩膀後，探出一張桅子般潔淨的臉龐，圓圓的臉頰上嵌了一雙怯生生的眸子，長長的睫毛速的眨啊眨，好像一個洋娃娃。
女孩抓着裙子，怯怯的說：“我，我要回家……”
哥哥聽了，大大的紅眸閃過一絲生氣，但轉眼又消失不見，他轉過身，認認真真道：“小孩子一個人回家會被巫婆抓走的，你就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了。”
小女孩明顯被嚇到了，大大的眼睛裡涌上了水氣，小小的身體抖起來，連帶着白色的蓬蓬裙也跟着擺起來：“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哥哥指着自己的眼睛：“看到我的眼睛了嗎？”
女孩哽咽着點點頭。
“巫婆會怕紅色的東西，所以，你和我在一起，巫婆就抓不到你了。”
女孩擡起淚溼的小臉，將信將疑：“可是，老師沒有講過呀。”
“老師明天就會講了。”
女孩點點頭，覺得哥哥好厲害，連老師明天要講的東西都會的。
哥哥伸出手，開始循循善誘：“要來我家嗎？我媽媽會做很好吃的點心，爸爸很會講故事，妹妹還有很多漂亮的衣服，我的房間裡，有很多漂亮的玩具。我還會教你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