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溪現離開之後,顧煜倫無所事事,不知怎麼的,他鬼使神差的就走到張溪現的小區那邊的堤壩去。
他迎着夕陽閒散踱步,目光隨意的四處掃,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似的。他總覺得張溪現的狀態不大對,擔心他會出事情。
最近娛樂圈就出現一件令人震驚的事情,帥氣開朗,邪魅搞笑的男明星,忽然有一天用塑料袋罩在自己臉上,最後窒息而死。在娛樂軟件上爆出這條消息的時候是午夜。
顧煜倫看到的時候嗤之以鼻,想想從前還有爆出金庸老先生過世的消息,他想着很快就能闢謠了,也不怎麼在意。
第二天,網上關於他自殺的消息越傳越厲害,甚至連經紀公司和經紀人都出來證實這個消息。在娛樂圈引起軒然大波,就連觀衆都十分唏噓。
畢竟男明星才28歲,正是花一樣的年紀,事業也正在上升期。因爲不久前有一部他主演的電影上映,很多不願意相信的人都說實在炒作,當然不是。
儘管如此,許多粉絲和朋友從沒有這麼期望這是一個炒作,希望他能夠回來。
男明星從前的許多東西都被翻找出來,在他自殺前一天始終保持着每天一條動態的頻率,粉絲和朋友甚至沒有看出任何異樣,他還是那樣開朗,露出兩顆小虎牙,歪着嘴角笑。
人們始終記得他在綜藝節目中爽朗的笑容,安慰受傷的朋友,讓他們不要難過,儼然是個溫柔的男神。
但是,他就是因爲抑鬱症去世了。
男明星的女閨蜜也是一個女明星,幾天之後她終於發了一篇長博文,說:對不起,我不夠關心你。
那種痛心的遺憾,會像是刀鋒一樣跟隨人一輩子,稍微不注意就會從背後捅你一刀,鮮血淋漓。
顧煜倫甚至能夠將這種愧疚感同身受,每個人都曾愧疚過別人。他不想在自己知道張溪現有抑鬱症的情況下,還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
陶綰傻兮兮的不懂,他卻不能坐視不管。
顧煜倫溜達一圈,沒有看見張溪現,稍微鬆了一口氣,準備去他家裡看看,或者拉他出來買菜,然後做飯什麼的,總之,一定要將他的情緒調動起來。
忽然,一抹瘦削的背影闖入他的實現。顧煜倫定睛一看,那不是張溪現還有誰。
此時堤壩邊上的蘆葦長得十分高,幾乎和張溪現一樣高了,如果不是看得仔細,還真的會遺漏。
顧煜倫沒有立馬就喊他,而是和他水平着往前走,小心的觀察者他的情緒。
張溪現的狀態還好,沒有悲痛欲絕想要輕聲的念頭,表情淡淡的,好想要被河邊的風吹散似的。
顧煜倫穿着皮鞋,小心翼翼地從堤壩邊上的綠化帶上爬下去,然後偷偷摸摸的走到張溪現邊上,忽然喊了一句:“張溪現!”
張溪現扭過頭,看見他明顯一愣,然後笑着問:“啊,煜倫,你怎麼在這裡?”
“我啊?我無聊唄,上次看這邊還不錯的樣子,就過來散散步,順便找你一起吃飯。”顧煜倫隨便找了一個理由。
“一起吃飯?好啊!我現在沒有工作,一個人做飯特別沒意思,做多了吃不完,不做吧,又有點餓,今天有你在還真不錯
。”張溪現嘴角揚起一抹弧度,輕輕淺淺的笑起來。
“那好,我們現在就去買菜。”顧煜倫擡起手搭在張溪現的肩膀上。
顧煜倫一米九多的個子,張溪現一米八的樣子,兩人這麼勾肩搭背起來,還真是般配,高矮分明。
張溪現微微側着頭看了一下從自己肩頭耷下來的纖長白皙的手,然後望了顧煜倫一眼。
顧煜倫也注意到他的動作,問:“怎麼,你有潔癖,不喜歡別人搭着肩膀?”說着,他剛剛準備把手收回來。
張溪現卻一把抓住他的手,連忙搖頭:“沒有沒有,你不用收回去,我只是……有點感慨,我從來沒有關係要好到可以勾肩搭背的朋友。大學的時候,室友和同學都覺得我是怪咖,我也不怎麼和他們玩,所以,有點詫異罷了。”
“你這不叫怪咖,這叫與衆不同。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沒必要改變自己去配合別人,讓自己看起來合羣。”看着張溪現明亮的眸子裡有着淡淡的憂鬱的氣息,顧煜倫莫名的有些心疼,就像十分欣賞的一個後輩。所以安慰他說,“溪現,你很好,不用懷疑自己,知道嗎?”
“說我很好的,就只有你和陶綰。”張溪現苦笑一下,“雖然他們都覺得我有一張十分好看的臉,但是助理經紀人都嫌棄我沒有討喜的性格,不會撩粉。”
“你很好。”顧煜倫雖然不能算是娛樂媒體人,但他好歹是個和影視接軌的出版人,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如果放在從前,別人談論的這個人不是張溪現,他也一定會客觀的說,他學不會在弱肉強食的娛樂圈的生存手段,就活該被淘汰,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但是,因爲這個人是張溪現,他莫名的就心疼起來了,想要將他保護在身後,讓他按照自己的軌道生存,不要被現實的世界磨平棱角。
張溪現無意間望向顧煜倫,和融融的眼神撞在一起,先是一愣,隨後覺得會心一擊,心臟被什麼東西裝滿,笑着捶了一下他的胸口,說:“你看我是什麼眼神啊,就跟看一條在雨中找不到家的流浪狗。”張溪現被看得毛骨悚人,渾身雞皮疙瘩頓起。
“就算是小狗,你也是眼睛水汪汪,讓人心疼想抱回家的小狗。”顧煜倫緊了緊張溪現的肩膀,讓他想自己看了一點,“以後哥罩着你,不會讓你吃虧的。”
“哥?”張溪現愣住,“你……哥?”
顧煜倫爽朗一笑,想不到自己一激動,居然就這麼認了一個弟弟,當下也就點點頭:“沒事兒,你就叫我哥吧,能有你這麼一個弟弟,還是挺好的。”
張溪現卻搖搖頭,癟了癟嘴一臉嫌棄:“得了吧,我可不想亂認親戚。”他對於和他拜把子一點興趣都沒有,不知道爲什麼,心底有一種其他的感情。
“那行,你愛叫不叫,反正在我心中,你就是我弟弟了。”顧煜倫頓了頓,挑了挑眉,計上心頭,“《半生》一定由你出演,哪怕是千難萬難,這部電影也都是你的,就當我送你的見面禮,怎麼樣?”
對於顧煜倫之後說的話,張溪現不知道該校還是該哭,他當然知道顧煜倫財大氣粗,肯定不會缺錢,但是爲了一個認識不過一個月的人,這樣砸錢着實讓人想不通。不過,他心底又
有一點慶幸,畢竟還是希望能夠有一部屬於自己的作品。
所以,張溪現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是淡淡的笑,笑容淡的被風一吹就散了。
顧煜倫有些後悔自己一下子許下這麼大的諾言,這種事情做起來雖然不是一定做不到,但是肯定比較費時間費精力,做好了自然是好,如果做不好就要啪啪啪打臉,到時候在張溪現心中的位置還要大打折扣。
他心中有些懊惱,怎麼今天忽然一下子這麼衝動,做什麼事情都不經過大腦。
可能是忽然自殺的男明星對他的衝擊太大,又或者腦子進水了。
顧煜倫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我車子就停在前面,是菜市場買還是去超市?”
“菜市場吧,雖然現在這個點菜也不怎麼新鮮了,但是比超市裡要新鮮一點。”張溪現說。
“行,你掌勺,聽你的。”顧煜倫連忙笑起來,“我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別指望我能幫上忙啊!”
張溪現一副瞭然的樣子:“我當然知道,就沒想過你能幫什麼忙,一會兒你就幫忙吃東西吧。”
兩人就這樣閒聊着去了菜市場,然後回到張溪現的地下室。
因爲地下室很小,張溪現炒菜是在地下室外面只有一平米的走廊上,在凳子上放一個電炒鍋。
顧煜倫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整個人都陷進去。他隨後從書架上拿了一本《聖經》就看,看着看着就將目光移到彎着腰在門口炒菜的張溪現身上。
此時的張溪現,就像是生命力頑強的荼蘼,遮天蔽日的攀爬在枝幹上。但是不知道爲什麼,荼蘼又總是給人一種悲傷地感覺。可能是荼蘼的花期很短,在春天還沒有到來的時候,就凋謝了。
顧煜倫一動不動的望着他,就像是看着一個閃閃發亮的星星。
張溪現炒好一道菜,裝盤後回到地下室,正好和顧煜倫的目光撞在一起,他只是會心一笑,問他:“看什麼,這麼出神。”
“這周圍,除了你還有別人嗎?”顧煜倫笑着說,依舊望着他。
張溪現望了他一眼,問:“你這是追女孩子的手段吧,綰綰可是給我說了不少你的事蹟。”
“是嗎?她是怎麼黑我的?”顧煜倫一副生氣的樣子,將書放到一邊,捏着拳頭一副要將陶綰大卸八塊的樣子。
“什麼都說了。”張溪現笑着說。
然後他轉身去炒另外一道菜,清炒小白菜,直放一點鹽,其他什麼都不放。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吃點這種,十分養生清腸胃。剛剛開始吃的時候不會覺得多好吃,但是多吃幾口,就會吃出白菜中自然而然的甜味,很爽口。
顧煜倫看着小矮几上放着的一道芹菜炒肉絲,芹菜是青綠色,肉絲是自然的乳白色,細細長長十分勾人食慾。這是,電飯煲裡的米飯也散發出有人的香味,忽然給他一種家的感覺。
顧煜倫是自主創業,白手起家,在而立之年奮鬥到如今的事業,中間吃的苦頭可想而知,多少次喝酒喝到胃穿孔,半夜在家裡胃出血,感覺要死了似的。
他看着張溪現,竟然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
如果真的有一個這麼好的弟弟就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