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炎瞥了她一眼,沉默良久,又道:“我,下面說的可能會有點多,但是我也是以祁琛一個兄弟的名義跟你說的,希望你能理解!”
嗯?
簡優轉眸望着他,“你說!”
他將目光轉向前方,手中平穩的轉動着方向盤,緩緩道:“我不知道陶姨有沒有跟你們說過祁琛以前的事情,或者說他的身世。”
“三十多年前,霍家,裴家,景家,靳家乃是整個s市最大的四股勢力,每一股勢力都牽扯着一條巨大的家族產業鏈和家族命脈,靳家因爲是涉及軍政界與其他三家聯繫並不是很密切,那個時候不論是霍家還是裴家、景家都是龐大的家族,霍家也是!”
龐大的家族?
簡優神色一愣,現在整個s市誰都知道霍家現在就只有霍祁琛一人,哪裡還有其他人嗎?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霍家別墅花園陶姨與她說的話,霍祁琛母親去世後,曾被人帶出國一段時間,難道他還有家人?
“但是如今這四股勢力,除了靳家還在,其他三股全部將主力轉移到了國外,我們裴家是因爲到我這一代已經是人丁稀薄,祖父想過一段安穩的生活,便舉家遷移到了澳洲不在參與商業,如今家族裡還在外面闖的已經沒有幾個人了。景家也就是景遇的那個家族,留在這邊的只有一個公司,是當年景遇的大哥想要獨自創業繼續守着的,最終也是因爲景家的重心轉移而變得搖搖欲墜,只能由景遇繼續收拾這個爛攤子。”
簡優沒有想到這其中還有那麼多淵源,三十多年前,她們簡家還沒創出輝煌鼎盛的時候,大概也不算其中一個,就連陶家也不算,可以想象當年那四大家族是何其風光。
“四大家族都曾在這邊,你們幾個從小就認識嗎?”簡優問道。
裴炎勾脣搖搖頭,“三十多年前,我們幾個都還不到一歲,景家離開的最早,那個時候景遇應該還沒出生呢,靳城東家教比較軍事化,從不輕易見外人,從小就在軍隊長大,這幾人中也就我與祁琛相識最早,我們是在瑞士上大學的時候認識的,後來一起回國直到現在!”
原來那幾年他在瑞士留學,簡優淡淡垂下眼簾。
車子緩緩前行,裴炎繼續道:“霍家盤踞在s市幾十年,家族龐大,子孫繁多。祁琛的爺爺有三個兒子,祁琛的爸爸排行老三,在祁琛媽媽剛懷孕五個月的時候,因飛機出事發生了意外,祁琛的爺爺發了很大火,認爲是祁琛媽媽的原因,最後連他媽媽也相信了是自己的原因造成了愛人的死亡,鬱郁難過,日夜傷心愧疚。”
簡優心裡微痛,緊鎖着眉頭追問,“飛機出現意外是我們不能預料到的,爲何要將責任怪到一個女人身上?”
裴炎轉眸看着她,神色複雜,“因爲懷了孕的霍伯母不小心滑倒住進了醫院,孩子是保住了,但是遠在國外出差的霍伯父一心擔憂,連夜趕飛機飛回來,誰能料到當晚雷雨交加,雷電擊中了飛機尾翼。所以,祁琛爺爺不願原諒他們母子,霍伯母也不願原諒自己,霍家將一切遷移到荷蘭,並沒有帶着他們母子,霍伯母也並沒有跟着過去,她覺得這邊留有愛人的痕跡,能夠慰藉心中的愧疚,當時的祁琛只有一歲!”
簡優靜靜的聽着,內心卻被深深震撼着,豪門家族愛情向來摻雜了許多東西,她沒有想到他的爸媽竟然那麼相愛,她甚至能夠感受到他媽媽當時聽到他爸爸意外時的那種絕望心情,若不是腹中的孩子,她甚至會追隨他而去吧?
她心裡微微有些難受,小手不由自主的撫上自己的小腹。
“那他們留在這裡,之後又怎麼了?”簡優緊緊盯着裴炎,沒有發現自己內心此時竟然是那麼的想要知道。
車子已經到了簡優的公寓,裴炎見她很想知道,想了想霍祁琛,索性將車子停在了路邊,打算再告訴她一些。
“祁琛的爺爺離開後,怒氣未消,將國內所有資金凍結,身子將他們曾經生活的那棟別墅也直接賣掉了,霍伯母還有一個哥哥在意大利,但是她不想給他添麻煩,什麼也沒有告訴他,更沒有向他求救,帶着祁琛相依爲命的過了九年,幾次拒絕曲叔叔的支援,因爲之前差點流產加上霍伯父傷意外傷心過度的霍伯母身體每況愈下,那九年來大半的時間都是住在醫院,靠着她自己存的一點錢供着祁琛上學和自己就醫。”
簡優鼻頭忽然一酸,心中劇烈的刺痛起來,她朝着窗外狠狠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
所以陶姨才說他媽媽去世時,醫院一個家屬也沒有,清冷的病房只有一個淒涼離世女子,還有門口面無表情的孩子。
只要想到那個畫面,簡優就心口悶得難受,她明白霍祁琛如今變成這樣不是沒有原因的,她不能怪的了誰,她的悲慘不是他造成的,而此時她竟然爲他的事情感受到了自己曾經的傷痛,她竟然在爲他心疼。
裴炎看了她一眼,點了一根菸,吸了一口才道:“在祁琛十歲那年,他媽媽去世,他遠在荷蘭的爺爺收到了消息,不知是不是終於對當年的事情放下了芥蒂,他派人來將祁琛接了過去,祁琛心裡對那個家族有多恨,你無法理解,連我也無法感受,但是他深深明白他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必須要自己去爭取,於是他接受了霍家給他的一切,他去留學,去學些各種管理學,金融學,他用七年的時間學到了別人用七十年才能學完的東西,學會了如何算計、如何掩藏、如何狠戾,可是……”
他忽然頓住,轉眸看向她,眼裡染上濃濃的複雜,“可是他終究沒有學會該如何表露自己的心意,他習慣了走在刀刃上,所以他有一層冷酷的外殼,你以爲那層外殼是他的一切,其實那不過是他保護自己的手段,久而久之連他自己也分不清了自己心裡真正的臆想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