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少主的小夫郎
沐浴並非是簡單之事。
林府忙上忙下,爲的就是幾位貴客的沐浴之事。打水,挑水,燒水,提水,倒水,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尤其是燒水,燒足一位男子沐浴的水,費時又費力。
光線不足的室內,仿若陰雨天氣的昏暗,秋風無孔不入,滲入門窗關得嚴嚴實實的屋子。
鏡面霧氣迷濛,女子的面容在鏡中若隱若現,平白給她添了幾分朦朧美。
脣紅齒白,面目白皙,無任何之瑕疵。一雙美目明亮有神,眉毛濃淡恰到好處,五官端正,組合起來便是一枚不折不扣的美女子。
一隻玉手悄悄撫上臉龐,輕輕碰觸緊繃有彈性的肌膚,感受它的光滑和細嫩。
“世間怎會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南少瑜綻開笑容,毫不吝嗇地誇讚自己的相貌。她前世的皮膚甚好,甚至比現在還好,只是海風常吹,又常日曬,膚色難免黑了些,不過那是健康的膚色。
她的衣裳鬆垮地繫着,滿頭青絲還掛着水珠,啪嗒啪嗒地滴在身上、落在地上。
忽如一陣秋風來,涼颼颼的,侵入人的身體。
南少瑜打了個寒顫,身上的毛孔皆立時豎了起來,吸了吸鼻子,她將身上的衣裳緊緊裹住身子。
她的手腕恰好貼在小腹處,感受到那處的異樣,隨手拿了塊布擦了擦水氣氤氳的銅鏡,繼而好奇地解開衣裳,露出腹部,對着銅鏡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和側看。
鏡中的女子皺了皺眉,又伸手撓了撓脖頸處,疑惑地盯着自己的腹部。
沒什麼變化,不過像是長了一點點小肚子。
這些日子,君遷幾乎每日在她耳邊說近期極有可能孕吐,夫君不在身邊照顧,又在外奔波,尤其要注意身子。
可她竟是一點反應未有?出謀劃策,合縱,退衍兵,哪件不是勞心勞神?且乘着輛破敗的小馬車一路顛簸,張果果那廝駕車技術又極差,她竟也半點反應未有,是身體太好的緣故?
若不是葵水久未至,她當真以爲是君遷和林子琛診斷有誤。
說起來,岳母大人煞費苦心在她耳邊說了許多孕期之事,胎兒的成長,她竟是一句未聽進去。
有何好聽的,反正他自個兒會慢慢長大!她是如此想的。
身爲理科生,又對大自然充滿好奇,她可是連分娩那般恐怖的畫面都見識了,而且連看了好幾遍。
順其自然,一切順其自然,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又是如此想的。
“阿嚏!”鼻子一癢,一股寒氣隨着噴嚏被迫了出來。
南少瑜連忙揉捏鼻樑若干下,緩了緩鼻中的不舒暢。又將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綁好、穿好,這才取了乾布擦拭她的墨發。
這長髮,當真難理!
“少瑜,少瑜!”不論是敲門聲抑或是呼喚聲,皆是帶着急切,似是有重大之事發生。
南少瑜自是不敢怠慢,慌忙放下手中已溼之布,幾下跑至房門前,拉開門閂。
伴隨着門軸轉動的聲音,秋風帶着寒意呼嘯而來,捲起了古樸久遠的氣味,統統打到此女的身上,吹起她輕薄的衣裳,吹起她溼漉漉的墨發。
“你的頭髮怎還未乾?”門一開,這秋風似乎更加肆虐,同樣吹起屋外男子的柔軟順滑的墨發,同翩遷起舞的衣裳一起,仿若天外天的仙子。沐浴之後,他已去了那毫無破綻的黃色,恢復其能動天下人之心的本色。“現下你有了身子,怎能如此……隨意!”
怎能如此胡鬧!這纔是他想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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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少瑜有那麼一瞬間是呆滯的。面前這男子精緻的五官組成一張令人豔羨甚至人神共憤的臉,她決定收回方纔那句話,哦不,她決定更改那句話。
世間怎會有如此美貌的男子!
“少瑜!”百里君遷的語氣嚴肅了起來。並非因爲她的無禮,事實上,她似乎只是被驚訝到了。
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南少瑜咧嘴憨笑,轉身回至銅鏡前,取了方纔擦發的布又繼續擦了起來。
她身後的男子微微搖了搖頭,略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冰冷的指尖碰觸到南少瑜的耳垂,她錯愕地擡眸,看向鏡中人。只見她身後的男子取了一塊乾布輕輕擦拭她的頭髮,那專注不亞於他治病救人時的專注。久之,她的嘴角含笑,靜靜地看着鏡中人爲自己擦頭髮。
他二人並非妻夫,他又非照顧她的小廝,如此親密的行爲是否不合適?
但是,君遷也是一個恪守禮法之人,既然他並未覺得這行爲不妥,那應當無傷大雅。
她如此想着,搬了椅子坐下,極爲享受地眯起雙目享受他的“侍候”。
“現下你不是一個人,在你的腹中,還有一條小生命。初爲人母,有些事不懂是正常的,但該注意的還當注意,你若不保重身體,孩子也不會有健康的體魄,甚至連來到這世間的機會都沒有。”百里君遷一邊爲她擦拭溼發,一邊微蹙眉,語重心長道。
“陌兒至今杳無音訊,”百里君遷手一滯,咬了咬牙,繼續道:“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這或許是他唯一的骨肉。”
想到生死未卜的陌兒,他就很是憂傷。離羽颯毒發應已過了將近一個月,陌兒他究竟如何了?他不敢想象。
南少瑜臉色驀然一僵,嘴角的笑意瞬間消失。
她早該知道的,對他們而言,她腹中的孩子比她更爲重要。君遷會主動幫她擦頭髮,自然也是關心她的孩兒,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得了病傷了身體而害了孩子。
她只是自視甚高罷了。到底是她自己的孩子,難道能眼睜睜看着他受到傷害,自然是要保護的,她現下不過是還未調整心態,不過是以爲身體強健不必過多擔心罷了。
順其自然,順其自然。
“放心,我懂的,我自己的骨肉,我不疼愛誰來疼愛?”
百里君遷看到鏡中人兒前刻燦爛如春光的連瞬間沉了下來,有些惴惴不安。她如今有了身子,他卻還在她面前提起陌兒生死未明,這不是挑起少瑜的傷心事麼,母親情緒不穩,對胎兒同樣不好。
錯了錯了,他不該多言的。即便要講,也該往好的方面講,怎能說陌兒生死未卜?
“好消息,好消息!”陳季禾拖着一身繁複的衣裳氣喘吁吁地跑到南少瑜的廂房,興沖沖地想要將新得的好消息告訴她。映入眼簾的是南少瑜端坐着、百里君遷小心仔細地爲其擦頭髮儼然是妻夫的場景。
他只是微微愣了一愣,因爲更惹他注意的百里君遷那張“奇怪”的側臉!
與此前所見的暗黃不同,這膚質是多少人費盡心思保養也未能得償所願的白皙與細嫩,像一顆剝了殼的雞蛋,指甲輕輕一掐,便能掐緊內裡。
他原來明明不是這樣的,怎麼回事?
“百里大夫,你的臉?”
聞之,百里君遷停下手中的動作而輕撫上自己的臉。太過着急,忘了易容,不過倒也不重要了,除非有必要,他也不想再僞裝了。
“此前君遷爲了方便行醫,故意爲之。”
手漸下,一張傾國傾城的絕美容貌緩緩暴露在陳季禾的面前。
只見陳季禾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繼而張大了嘴,那嘴巴幾乎可以塞進一隻雞蛋。原以爲自己的容貌已經是上乘,殊不知百里君遷的容貌纔是傾國傾城無人可比。他若是頂着這張臉外出,回頭率定是百分之百的吧!
難怪要故意將自己化裝成二十四五歲的模樣,更將絕美的容貌掩藏在平凡之下!
“陳公子,剛纔你說的好消息是?”纖纖素手拉了拉陳季禾的衣袖,將他從十萬八千里遠極邊之地拉了回來。
“哦,是衛國二皇女陌平綏已率軍達江都邊境,江都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