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肖薇媽又問了我媽最近的狀態,我告訴她還好,我媽身體一直都還不錯。
她就點頭笑,說好就好,可千萬別像她這樣,遇到這麼一個病。
聊回病情上,肖薇媽似乎已經看得很淡了,她說道:“一開始我得知自己患了胃癌時還挺難受的,可是現在我也看開了,我的前半生太自私了,也許這就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我認了,我認了……”
肖薇便哭着說:“媽,你別這麼說,我們都在努力給你治病,咱們一定可以治好的。”
我也跟着附和道:“是啊,現在癌症並不是什麼不治之症,現在醫學已經很發達了。”
肖薇媽嘆口氣說道:“我心裡知道,得了這個病,等於就是判了死刑……看來看去,也只是給親人圖個安慰罷了。”
肖薇語氣很堅定的說道:“不管怎麼樣都要看,媽,這個事不是你說了算的,錢的事你也別操心,就算我把房子賣了也要給你治的。”
那一刻,我真的在肖薇身上看見了擔當。
她是一個很缺少擔當的女人,以前不管發生什麼事,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往我身上推。
可是如今,我看到了她的改變,也看到了她媽媽的改變。
當初我放她一馬也許是對的,如果那時候我執意要把她一起送進監獄,也許她們這個家早就一敗塗地了。
那天,我在病房裡呆了很久,也聊了很多,從最近的生活聊到工作,倒是對以前的事隻字未提。
也許,那都是我們不想去回憶的,那是一段痛苦的記憶。
如果人又抹去記憶的能力,我肯定會毫不猶豫抹掉這段記憶,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我今天是第一次認識肖薇,也是第一次認識她媽媽。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是啊,要是一直能想初次見面時那樣,也就沒有那麼多不愉快的事情了。
就像我跟安瀾,我還記得初次跟她認識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我們彼此心照不宣。
還有樑靜,黃莉,孫驍驍……
她們每一個人,我都記得很清楚跟她們初次見面時的情景,是那樣的美好。
可如今,一切都變了。
我失去了安瀾,就連和我關係最鐵的樑靜也背叛了我,黃莉和她家庭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孫驍驍也從一個超級網紅變成了一個舞臺演員。
從醫院離開時我給肖薇留下了我的手機號,沒別的原因,我告訴她如果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可以給我打電話。
儘管我以前說過再也不會管她們家的事,也再也不會和肖薇見面,可是當我真正放下一切後,我已經看得很淡了。
離開醫院後,外面竟然下起了雨,我們來時還是好好的天氣,這大雨說來就來了。
因爲下雨,醫院門口等車的人挺多的,我也沒什麼事情,便打算去坐公交車前往火車站。
花了大概十五分鐘的時間,我終於等到了820路公交車。
車上還有很多位置,但我已經習慣上車就往最後面走,坐在最後一排靠右邊窗戶的位置。
一路上,我看見很多因爲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而拼命奔跑的身影,還有些則是躲在某些門店的門口。
我特意注意了那些躲雨的人們,大多都是普通人,而那些穿着西裝打着領帶,帶着各種各樣名錶的人們則是一個都看不見。
彷彿街邊的“蘭州拉麪”、“黃燜雞”、“沙縣小吃”從來都不屬於他們,的確也不屬於他們,甚至連躲雨他們都不會選擇去這些地方。
公交車還在繼續往前行駛着,接着我又看到了一家五星級酒店,又彷彿見到了另一個世界,那裡沒有因爲大雨而匆忙奔跑的身影,也沒有滿身泥濘的骯髒。
有的是附近各種的名牌專賣店,寬大的櫥窗裡金碧輝煌,一切都閃耀着誘人的橘黃色。
透過酒店整潔寬大的落地窗忘記去,可以看見雪白的餐布,銀色的燭臺和刀叉,以及在水晶燈下散發着曖昧光彩的葡萄紅酒。
還有許多身着性感華服的美女,每個美女餐桌對面都坐着一個貌似很成功的男士,他們聽着優美的旋律,或輕鬆或熱烈的談論着旅遊、時裝或者其它有意思而無關緊要的話題。
僅僅是一條街之隔,竟是如此巨大的差異,可以說剛纔經過的那條街就是地獄,而此刻經過的這條街則是天堂。
我的心中也不免產生了巨大的落差感,不由一嘆!
我從來都是認爲,人一生下來就已經懂得了享受,問題只是具不具備支撐享受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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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比我,我現在好像也算是有錢人了,可是想着從前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好像也沒發生多大的改變。
我心裡是生氣的,氣的是自己太古怪了,有錢了,竟然也沒有那麼開心。
我本能地閉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這現實的世界,只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好好想想未來該怎麼辦。
不知覺間車子已經快到站了,我被一陣香氣吸引繼而睜開了眼睛,只見我身邊的位置來了一個男子,他手裡抱着一盒蛋糕。
那香味就是這蛋糕發出來的,他竟然將蛋糕盒打開了。
他就那麼失神地盯着眼前的蛋糕,眼神逐漸變得有些痛楚。
只是片刻,他便摘掉了眼鏡,用手背擦了擦眼淚,他先是哽咽,而後痛哭不止……
看着他一邊哭着,一邊吃着這塊蛋糕,我心裡很不是滋味,但也明白這小哥是發生了什麼。
我沒有去過問,將頭重新轉回了車窗外面,正好看見外面一輛掛着外賣箱子的電動車倒在路上,旁邊站着一個穿着外賣服的小哥。
大雨中,那外賣小哥一個勁地對着一輛黑色小轎車鞠躬作揖,而那轎車上的男子則是對那小哥又罵又吼。
好像是因爲外賣小哥不小心撞到了那輛小轎車的後視鏡,小哥被絆倒在地,而那小轎車的後視鏡也被撞掉了。
可我分明看見那輛小轎車是斜着在兩根車道上,也就是他自己變道的時候不堪後視鏡而造成的。
那外賣小哥的身影就按麼定格在了大雨中,我看得很清楚,我甚至都看清了他具體的長相。
我想起了前些年的自己,好像也和他有着同樣的經歷,不過那是我自己摔倒的,可是身邊沒有一個上來問我情況的,甚至都繞着我遠遠的走。
之所以記得那麼清楚,那是因爲我第一次在大街上肆無忌憚的哭了出來。
是的,成年人的崩潰往往只是在一瞬間。
生活從來沒有善待過任何人,成年人的世界就沒有同意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