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馳,開始的時候,於佳還跟段書蘭說着話,但後來更沒聲了,不管於佳如何呼喊,電話另一端的段書蘭一點回應都沒有,只有風聲和微弱的水流聲。
我心急如焚,只因爲跟周豪天說了劉南珍和野狼谷六個字,秦老頭已經遇害了,如果段書蘭也死了的話,自己會內疚一輩子的。
終於我和於佳趕到了墨水江下游這個廢棄的碼頭,我沿江向東,她沿江向西尋找段書蘭。
“段警官?段書蘭?”
“段警官!”
我用手機上的光亮照射着江邊的堤岸,大約沿着岸邊找了一百多米,仍然沒有發現她的行蹤,正當想繼續向東尋找的時候,身後傳來於佳的呼喊聲:“強哥,在這裡,快過來。”
“來了。”轉身朝着西邊跑去,半路上還摔了一跤,心裡不停的祈禱着:“千萬別死,千萬別死,一定要挺住。”
我手腳並用的跑到於佳身邊,她把段書蘭抱在懷裡,因爲緊張結結巴巴的問:“還活、活着嗎?”
“活着,但氣息很微弱,流了好多血。”於佳擡起手來給我看了一下,她滿手是血:“整個後背都被血浸透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我念叨了兩聲:“把她移到我後背上,你用藥箱裡的紗布給她按壓住出血點,我們去醫院。”
“好!”於佳說。
我們兩人的身體都在顫抖,所以費了不少力氣纔將段書蘭移到我的後背上,於佳從藥箱裡拿出一卷紗布,按在她的傷口處,我揹着她急匆匆的朝着車子跑去。
這裡屬於江城高谷縣,二十分鐘之後,我將段書蘭送進了高谷縣醫院。
“這是槍傷?”值班醫生檢查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們問道。
“快救人啊,她是警察,這是她的警察證,她如果死了,你們負得起這個責任嗎?”我吼道。
“馬上止血,用應急處理。”值班醫生說,隨後他又打電話通知了院長和縣公安局的人。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他們院長和縣公安局的人才趕過來,驗證了段書蘭的身份之後,他不知道怎麼商量的,直接用救護車拉往江城市區。
“爲什麼不在這裡做手術?”我吼道。
“子彈打穿了她的肺部,我們這裡條件有限,很可能會死在手術檯上,轉到江城市她生還的機率更大。”院長解釋道。
我和於佳要跟着去,但是卻被高谷縣公安局的人扣住了。
“你們兩個先別走。”
“段警官她……”
“段書蘭同志會有人照顧。”高谷縣公安局的局長說,隨後他叫縣刑警隊的人將我和於佳帶走了。
雖然沒給上手銬,但上了警車之前,我和於佳對視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的擔心,隨後便被分別押上了兩輛警車。
很快我們便被帶進了縣公安局,說是瞭解情況,但卻被關進了審訊室,沒戴手銬,也沒有上手段,但氣氛感覺有點不對勁。
“地龍的能量不可能這麼大吧?”我在心裡打鼓:“這邊剛剛把段書蘭送到了縣醫院,那邊就得到了消息?”
不過下一秒,突然想到段書蘭的話,還有她後背的傷,隨之整個身體感覺到一陣冰涼。
段書蘭的傷是在背後,她打電話的時候好像說他們太卑鄙了,他們是指誰?我不敢往下想,背後中槍,很可能是自己人乾的,那麼這個人十有八九是段書蘭的同事。
“同事?”想到這裡,我瞪大了眼睛,高谷縣查段書蘭的身份,肯定會聯繫江城市局的人,那麼這個人會不會也得知段書蘭未死的消息呢?自己和於佳被帶到高谷縣公安局會不會跟這個人有關呢?
正當心裡胡思亂想的時候,吱呀,審訊室的門開了,一男一女走了進來,女的坐在電腦前,男的用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目光盯着我。
大約一分鐘之後,男子開口說:“我是高谷縣刑警隊長楊安民,段書蘭警官中的是槍傷,這件事情已經引起縣市兩級領導的重視和過問,所以我需要向你進行詢問。”
“楊隊長,我是段警官的朋友,這事跟我沒、沒一點關係。”我結結巴巴的說。
“你別緊張,就是普通的詢問,把知道的全部說出來就行了,不要撒謊,更不要隱瞞,如果有撒謊和隱瞞,一旦被我們發現,下一次就不是這種詢問了。”他說。
“我一定把知道都說出來,希望你們早日抓到兇手。”我說。
接下來就是流程式的詢問。
“姓名?”
“籍貫?”
……
“說說吧,今晚到底怎麼會事?”楊安民問,聲音有一絲冷,眼睛裡的目光更是令人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職業習慣,還是他個人的習慣,眼睛裡的目光總有一種高高在上的蔑視感。
“我本來在睡覺,被手機鈴聲吵醒了,看到是段警官的電話,於是我便立刻按下了接聽鍵……”我把剛纔的事情詳詳細細的講了一遍。
“對於你的話我們會覈實,希望你不要撒謊,因爲你的女伴現在正在旁邊進行詢問。”楊安民說。
“我沒有說謊,再說一遍,段警官是我的朋友。”我斬釘截鐵的說。
“好,那你再仔細回想一下,段警官在電話裡跟你說過什麼?”楊安民問。
聽到他這樣問,我心裡咯噔一下,還好這幾個月的歷練,讓自己雖然不能喜形於色,但城府增加了一點,心裡緊張,但表面上還算正常。
“剛纔不是說過了嗎?她在電話裡說受傷了,在墨水江下游廢棄碼頭這邊,然後就沒聲音了,對了,當時她說話就斷斷續續,估摸處於昏迷的邊緣。”我說。
“就這些?”楊安民目光有點嚴厲的問道。
“對啊,就這些。”我點了點頭。
砰!
“你不老實。”他臉色變得陰沉起來,還拍了桌子。
“楊隊長,我說的都是實話啊。”我瞪大了眼睛一副疑惑的表情,心裡卻有點害怕,因爲越來越覺得對方有問題。
“我們已經查過你和段警官之間的通話,時長將近四十分鐘,難道只說了這麼幾句話?”他問。
“冤枉啊,楊隊長,我沒掛斷電話是因爲讓於佳,就是跟我來的那個女人,讓她不停的呼喊段警官,電視上不都這樣演嗎?不停的呼喚也許可能激起對方的求生欲。”我說。
“你不老實。”
“我說的都是實話。”
“那你再從頭講一遍。”楊安民說。
我在心裡問候着他十八輩祖宗,但現實中只能再次把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接下來他便是反覆詢問,一共讓我重複了三遍,這纔沒有繼續詢問。
“你說的情況我們還需要覈實,今晚就委屈你留在這裡吧,小周,給泡個方便麪。” 楊安民說,隨後起身離開審訊室。
“楊隊長,我是段書蘭的朋友,救人還救出錯了?你們憑什麼扣押我?”我嚷道。
“我們有權力扣押你二十四小時,別激動,只要調查清楚,自然會放了你,我們的一名警察遭到了槍擊,江城十年沒出現過這種事情了,請你理解。”楊安民說。
“我理解你妹。”心裡暗道,表面上只能屈服。
坐在審訊室裡,我內心很不平靜,真的害怕了,因爲楊安民剛纔的詢問確實有貓膩,彷彿很在乎段書蘭在昏迷之前到底有沒有跟我講什麼。
審訊室裡有攝像頭,對方肯定躲在暗處觀察自己,所以我不敢表露出任何面部表情,在吃了一碗泡麪之後,就爬在桌子上裝睡。
“段書蘭到底能不能救活?”
“現在事情都在明面上了,根據剛纔楊安民所說縣市兩級領導都很重視,對方應該不會在這種情況下再對段書蘭下手吧?”
“也說不定,萬一段書蘭醒來把殺他的人講出來,對方會不會狗急跳牆,鋌而走險?”
“他們會怎麼對待自己和於佳?”
心裡不但爲段書蘭擔心,也爲自己和於佳擔心。
本來是裝睡,想了一會,竟然迷迷糊糊真睡了過去,不知睡了多久,感覺沒多久,好像有人推自己,於是睜開了眼睛,發現是楊安民。
“你睡得倒是香,我們跑斷了腿,說說吧,你和段書蘭是怎麼認識的?”他問。
“段警官啊,那是幾個月之前……”我把和段書蘭的認識過程講了一遍,這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但重要的事情自然沒有說。
地龍、周家、衛建國的事情只能爛在肚子裡,我不會再跟任何人講,除非自己活夠了。
“不對啊,跟我們調查的有出入,你最好講實話,到底跟段警官怎麼認識的?”楊安民嚴厲問。
“我講的都是真話啊。”
“你不老實。”楊安民吼道,這是他第三次說自己不老實了:“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讓你自己講是給你機會。”
“機會?什麼機會?我沒犯罪啊,我、我是段警官的朋友。”我嚷道。
“說爲什麼接近段書蘭,有沒有給她送過禮?”楊安民圖窮匕現:“你的底細我們早就查清楚了,劉三已經被抓了,勸你老師交代。”
“什麼?”我瞪大了眼睛,心裡掀起了驚濤巨浪,昨晚就感覺楊安民不對勁,此時聽到他這樣問,知道對方肯定有問題,這是想把髒水潑到段書蘭身上,同時還想把我置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