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兒漫無目的的走了很遠,路上的丫頭婆子們還是那般匆匆而過,誰也沒有注意到她這個丫頭,她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坐了下來,捂住發燒的臉龐,心裡是又羞又惱又怕,是的,她聽說珍珠有了孩子,被二夫人當寶貝供着,她心裡確實十分羨慕和嫉妒的,她比珍珠長的好,又是二奶奶身邊的大丫頭,原本就是用來做通房用的,她從那貧窮的家裡被徐家大夫人接出來做小姐的丫頭時,她娘就說過,她這樣的臉,原就不是待在窮苦人家的。
也因爲這句話,讓她收斂了許多鋒芒,顯得十分憨厚,這樣才讓夫人同意她成爲小姐的陪嫁丫頭,以前她以爲小姐是嫁給方家的那位,那位對小姐有多好就不說了,即便是對她們這些丫頭依然是彬彬有禮,凡是出門在外回來帶的東西,不拘是好玩的好吃都會給丫頭們一份,那個時候她只是希望方家公子能注意到她就行,所以方公子的噩耗傳來,她也跟着傷心了好一陣。
小姐終於嫁到汴京的首富家裡,她本以爲可以藉着東風順利成爲通房,可卻讓珍珠搶了先,而小姐卻從未提起這檔子事,月香今日的嘲諷彷彿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一樣,又想起水仙幾個丫頭也聽到了,不由得覺得沒臉見人,把帕子覆住臉龐嚶嚶的哭了起來。
“你哭什麼呢?”
梅兒睜開眼見是他,連忙罵了一句,“管你什麼事。”這個人是陳管事撿回來的孤兒,嘴巴特別毒,大夥兒都不喜歡他。梅兒又怕他多問,也不好意思在這裡多呆,便一股腦兒的跑了,留下陳遠撇嘴一笑,往上頭爬的丫頭,若是他能先享用就好了,那梅兒看起來比許多太太奶奶都好看,想到此突然覺得小腹熱流向上涌。
且說徐大姐如今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可是劉氏卻想的更深遠,她想要的弟妹可不是一個聰明的女子,而是傻一些的,任由她擺弄的人,可徐大姐那裡卻彷彿針都插不進去,愛麗的病如果好不了,那徐大姐不僅不會受到燕人傑的喜愛,恐怕不厭惡已經算最好了。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雖然她現在執掌家裡,讓廚上的人送去的吃的喝的,徐大姐都會一一收下,但是卻好似沒事人一般,劉氏不禁懷疑這徐大姐到底用過了沒有,可廚下的下人每次都說是月香親自端過去的,徐大姐和愛麗都是吃的這個,可愛麗到底如何,外頭的人都不知道?如果愛麗不好了,而徐大姐又沒有身孕,這纔是她劉氏想要的結果。
可事實往往都不是朝着自己所想象的那一面去發展,劉氏確實聰明,人畜無害馭下溫和,又恭敬孝順塗氏,幾乎全府都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人來了,可是徐大姐自從第一次見過她之後就知道這人就不是個善茬,浩元那孩子是個多敏感驕傲,可是卻異常和劉氏十分好,浩元可不像愛麗,是個女孩子,自從她進府的許多做法,徐大姐知道表面上是塗氏在做,可是主導的人卻是劉氏。
所以徐大姐開始防備她了,本來從現代穿越到古代的徐大姐是個樂呵的大大咧咧的性子,在這裡卻要收斂起來,不準自己錯一步,一旦錯了一步,以後就都會錯,劉氏什麼的,權當練手了。
“書香,吩咐雙兒,今日讓少爺回來就到我這裡來,可不能到處亂跑。”如果不是因爲她是大奶奶,早就搬出去了,塗氏爲了看着燕人傑也同樣不能走,除了胡氏帶着珍珠去了胡家之外,燕二老爺也同樣住了出去,這也是燕人傑始終不太喜歡胡氏和燕二老爺的地方,不管如何塗氏總還是十分顧全大局的,可胡氏卻總是爲了自己的孃家。
書香應了一聲,又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便對劉氏道,“您說浩哥兒是不是太聽雙兒的話了?”浩元有的時候連劉氏的話都很不服氣的,可若是雙兒說的話,他卻完全相信,並且對雙兒也十分尊敬、
劉氏絲毫不在意道,“聽那雙兒的話又如何?雙兒是個什麼身份,掛着個通房的名額,二叔看都不看一眼,如今只能拿浩哥兒作爲依靠了,浩哥兒聽她的話,大抵也是平素裡她對浩哥兒好吧!現在留着她還有用呢?至少”劉氏看了書香一眼,“讓二叔可以緬懷一下死去的趙氏。”
書香心下惻然,默默的退了出去,作爲劉氏身邊的丫頭,她是絕對得到劉氏的信任,老子娘都是劉氏救出來的,她不能忘本。
劉氏的話倒是真的應驗了,是夜雙兒伺候浩元睡了後便偷偷摸摸的過來二房,這一切自然看在有心人眼中,白姑管門管的很嚴,但是卻不敢阻擋雙兒,畢竟雙兒如今可是浩元少爺身邊的紅人,又是二爺的通房,連忙放她進來,雙兒倒也知道白姑這個人貪財,把手上的鐲子取下來塞到白姑手上,白姑笑嘻嘻的打趣幾句,竟不敢再說二話。
可她真的去錯了時候,她半夜過來本想和燕人傑說說話,然後說不定可以和以前那樣相擁入眠,可是燕人傑的下人攔着卻不讓她進去,雙兒狐疑的看了那些下人一眼,小廝們並不懼怕她還趕她走,雙兒氣急了罵了他們幾句,那幾個小子也彷彿聽不懂似的,雙兒也怕鬧大了,提着燈籠連忙走了。
那些小廝們輕蔑的笑了笑,這雙兒算個什麼東西,珍珠至少還算是個美女,雙兒長的不好看不說,又老,現在二奶奶受寵,二爺每日晚上都去見的人是二奶奶,誰還管她一個小通房,就憑她還在他們面前擺臉子。
愛麗好的越來越快了,徐大姐十分高興,又跟燕人傑說了一遍,燕人傑有的時候也會聊起以前的事情,可這天卻問起了徐大姐以前的事情,“我幾年前也去過湖廣,聽說過你們家,還有方家?”方家的那位未婚夫,其實是燕人傑十分想問的。以前他娶趙柔然總是擔驚受怕的,怕一不留神趙柔然就被搶了,怕自己不符合趙柔然的心意,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
徐大姐對方家只存於印象中的,“那個時候年紀還小,只記得那個人說是以後要娶我的人,可沒想到他去的那般早,傷心了好些天,可現在都嫁人了,說那些也沒什麼意思了,我既然嫁給你就是要好好地過日子的,從沒有想過其他,即使方家的那位活過來了,與我也沒什麼關係了,充其量只是個認識的人罷了。我也是讀女戒,列女傳長大的人,好女不侍二夫這個道理我是懂的。我們徐家祖上也有靠着貞節牌坊的姑祖,你放心且好。”
徐大姐這話也是有點針對的,趙柔然都一女侍幾夫了,燕人傑肯定心裡不舒服,這個時候跟他樹立一個正確的價值觀,也好讓他不要聽趙柔然那番無故的自白書,真的以爲真愛什麼的就超過道德的界限了,樹尚且要皮,人不要臉可不行,她想起看那本書的時候,許多人還在爲趙浩的英勇罵燕人傑有的時候太顧着家裡了,不能純粹愛着趙柔然,而趙浩的愛猛烈深沉,徐大姐十分好笑,嫁了丈夫後還跟別人勾勾搭搭,這樣就算了,明明是自己到處出風頭,惹起別人注意,反倒倒打一耙到處宣揚真愛。
聽徐大姐說的真誠,直白,這直球讓燕人傑突然心下一安,好一個一女不侍二夫,有的時候感情的表達就是這樣,直白的話反而更讓人覺得心安,徐大姐不是個亂說誑語的人,從她進門來,所做的一切,沒有一件是爲了自己的,細心照顧愛麗,安撫自己,爲了讓自己好起來,不惜自毀名譽,如今爲了自己的孩子,又陷生命於不顧。
“你很好……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待你的。”燕人傑覺得現在貼心的人真的只有徐大姐了,除了心裡有柔孃的那塊地方外,就是徐大姐了,有的時候,他在想,如果第一次遇到的人是徐大姐會不會更幸福?
徐大姐聽到外面又沒有聲音了,捻了捻手上的佛珠,還有幾日她和愛麗就要出去,等那個時候,就是她徐大姐成爲真正的二奶奶的時候。
過了不到十來日,燕人傑親自在愛麗的院子門口放了一架炮竹,塗氏劉氏幾人都派親信送了東西過來,胡氏卻沒有任何表示,燕人傑已經迫不及待了,等院子裡的門全部打開,徐大姐牽着愛麗的手,盈盈一笑,燕人傑就這樣站着看着她們,比真正的母女還親暱。
徐大姐身着曳地飛鳥描花長裙,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而靈活轉動的眼眸慧黠地轉動,幾分調皮,幾分淘氣,一身淡綠長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無瑕,燕人傑不由得連忙迎上去。
徐大姐莞爾一笑,卻見燕人傑又怔愣一下,顯然十分滿意他這樣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