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太太白氏把她的孩子巧麗拉在懷中,然後再坐下,好像生怕旁人把她的孩子怎麼樣了似的,她的裙襬還有些不自然的露在外頭,臉上一片悲苦之色,我的好二嫂,你可是不知道如今我們家過的什麼日子,婆婆她老人家身子不舒服,偏生家裡人多,有幾個小娃子也跟着不舒服,前些日子爲了大伯二伯守靈,我們一家男丁全都出去了,我這纔來找二嫂尋個章程的?
尋個章程?這就是來打秋風的,徐大姐心中是這樣寫,可是卻不會表現出來,我哪裡會有什麼章程,既然三嬸病了的話,我這裡有大夫是專門伺候的,我讓她過去幫着看看,十八太太你是我的妯娌,三嬸又是我的長輩,大家夥兒都是一家人,既然三嬸身子不舒服,那可一定要看。
白氏卻哭了起來,什麼病我們都知道就是那藥貴的很,怕是要千年人蔘才行……
胃口倒是不小,還真當她徐氏是好拿捏的,若是今天給了事小,以後打秋風的便是胃口越來越大,可若是不管,恐怕族內的人也會寒心,徐大姐連連安慰白氏,十八弟妹這是說哪裡的話,哪裡就到了要千年人蔘續命的地步,若不然我就派個大夫去看看,多個人診斷對三嬸的病情也有好處,你說是不是?三老太太哪裡會有什麼病,不過是貪圖好東西,到處打秋風罷了。
白氏又哭哭啼啼起來了,徐大姐見她的女兒左手拿着糕點吃的香,想必肯定是習慣了這樣的情況,徐大姐被她哭的心煩,又想着這個人哭久了,想必出去敗壞的倒是自己的名聲,可若是輕易給了,那燕家怕是要被她們搬空了,也因此徐大姐對芙蓉道,若說千年人蔘我倒是沒有。可是紅參片倒是有一些。雖然沒有多少,十八弟妹也拿回去給那大夫看看纔是。
紅參片其實很多,千年人蔘徐大姐這裡也有,可不會便宜這些人,芙蓉很快就拿了一個大盒子出來,徐大姐遞給十八太太,十八太太不敢當面打開,倒是喜的不行,果然二房大方,她是沒來錯。想着這次回去可算是完成任務了,她的巧麗也可以跟着上族學了。十八太太心裡倒是也高興壞了,她只有這個女兒,家裡窮不說,雖住着大房子,可是過的比普通地主還不如,她能出來打秋風,也讓家裡對她重視許多。雖然二嫂給的是紅參,可也夠了,千年人蔘不過是試探一下徐氏的底線。
看桌子上那些糕點全部都清空了,徐大姐這才鬆了一口氣,這孩子怕是平時沒吃什麼好東西了,十八太太白氏前腳剛一離開,四老太太便過來了,一臉不贊同的對徐大姐道,我說二太太也委實太大方了一些。三房不過是叫的好聽罷了,和我們這幾房都是隔了兩代的,有什麼好東西何必給她們。
徐大姐故意嘆氣道,這……既然都是燕家的子孫,幫一把也是無妨的,那白氏哭的又傷心,看着也是可憐見的,難爲她還如此孝順。
四老太太嘴角有幾分鄙夷,狀似很好心的道,你是不知道她家的情況,我與你分說一下,三房窮的很,可怎麼窮的,都是他們自己造業的,好賭,土地不知道賣了多少,一家人子孫又多,又都擺着小姐太太的款兒,這不,每次就讓白氏這個小寡婦出來打秋風,這樣的人家過不好都是自己造的,咱們何必要幫他們,好似誰家掙的錢要給他們用一下。
既然這樣,四嬸快教我該怎麼推脫纔是?徐大姐裝着很着急的模樣。
那位四老太太此時卻暗自打量徐大姐屋中的擺設,屋中裝飾的很樸素,可她眼睛毒的很,她家裡原來是做古董生意的,這裡面擺的珍品竟然全部是真古董,又看看這徐氏頭上戴的不起眼,可卻是古玉做的簪子,這種古玉最是養人了,便知道徐氏這是故意藏富的,一般人壓根就看不出來徐氏到底如何,連她做的紅木椅子,四老太太都覺着這是做給她們這些族人看的,怕是燕家二房纔是真富貴。
四老太太笑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如果她下次再來,你就說你的錢都藏在旁的地方沒帶回來,這樣可不就成了嗎?
徐大姐心裡冷笑,面上卻不太贊同道,我哪裡藏過錢,我們二房本就這點東西,麗姐兒出嫁後,雪麗也要出嫁了,又大肆操辦喪事,我們二老爺連起復的錢都少的很,不如四嬸有空教教我發財的法子可好?
四老太太此時卻跳開,我家哪有什麼掙錢的法子。說完又道,我想着大房還有事情找我去,那我就先去了。
徐大姐倒是覺着應付這些人真累,燕宅是真的大,恐怕逛大半天都不見得能逛完,也因此,徐大姐也懶得走走停停的,反而勞累自己,休憩片刻,便讓下人準備去大房,今日纔算是正式在一起吃飯,劉氏作爲大房正式的最高權威者了,只可惜宗族的族長夫人還是落到年輕的寧氏頭上,當然是因爲浩元成了族長,劉氏做宗婦,未免差了輩分,族裡的人並不同意,燕人傑也覺得寧氏要稍微好一些,身份原因讓寧氏輕而易舉的坐上了宗婦的位置。
等到傍晚,胡氏和徐大姐雪麗一道去大房吃飯,本來按照道理應該是擺在這邊的,畢竟胡氏如今是家中最高的長輩了,可大房如此做,倒是合乎徐大姐的猜測,畢竟寧氏剛做上宗婦,肯定要樹立威信,徐大姐和胡氏去的算是遲了些,原因是那些人去的太早了,有個自稱是十姑母的見胡氏來了,又起來寒暄了許久,這個十姑母年紀也才三十多,她的女兒叫鳳仙,十四歲大,她是個寡婦,性子卻極其潑辣,她的丈夫對燕老太爺有救命之恩,也因此這個十姑母才能在燕家老宅子裡住着。
這個鳳仙脾性方面極是不錯的,見了徐大姐連忙叫二嫂,十姑母見到,我這個丫頭平時就是個鋸了嘴的葫蘆,今兒倒是活泛多了,果然都說二侄媳可親,今兒一見果真是如此。十姑母見這徐氏不過跟她差不多大小的年紀,可看着倒是二十出頭的模樣,那精緻的臉龐倒是讓她泛酸,又見這徐氏穿的雖然是素服,可是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徐氏氣質很好,做了那麼多年的官夫人,享盡了清福。又見胡氏本是那樣厲害的人,都還時不時的照看着自己的媳婦,那十姑母又想起她那個孤老的婆婆,不禁心裡更加煩躁了,可現在卻不是她煩躁的時候,鳳仙這丫頭要是出息了,她保管比什麼都好。
多謝十姑母謬讚。徐大姐欠了欠身。
雨婷連忙過來,二老太太和二太太跟我去入座吧,咱們大奶奶都安排好了。雨婷看起來就像寧氏的大丫頭一樣,塗氏死了,雨婷最後能依仗的少了,雖然浩元依然還是比較寵雨婷的,可是人人都知道,浩元如今和以往不太相同了,他年紀輕輕的就要撐起整個燕家,若是不迅速的成長起來,不自身做好表率的話,恐怕他自己首先就要被替換,什麼事情都不可能是絕對的,就像太子爺都不可能一定會繼承王位。
初元正和燕人傑在一起,見徐大姐精神不錯,倒是高興,雪麗和這個鳳仙年紀相仿,倒是能說得上幾句話,雪麗雖然是庶出的,可是徐大姐也經常帶她出去見識見識,在澧縣這個地方還是很出色的,徐大姐知道雪麗因爲那件事情心裡肯定會怨恨她,她想着反正這個雪麗過個兩三年就要遠嫁了,就像羅夫人過的再好,和胡氏又有什麼關係,她恨她,可她還是她的嫡母。
十姑母坐在徐大姐的上手,見着雪麗了,看她出落的大大方方的,便問起徐大姐,這個許配了人家了沒有?雪麗是庶出的,對於十姑母來說,隨便對庶出的說話本就是應該的。
徐大姐點頭,已然定親了,定的是湖州吳氏的嫡長子。
鳳仙拉着雪麗的手一頓,雪麗仍然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聽着那些親眷們說的話。這些日子祖母胡氏拘着她,她也知道是爲什麼,桂圓說二太太爲什麼不管小姐,太過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永遠都不會跟愛麗姝麗比擬的,徐氏不會苛刻她,即使她是庶出,依然準備厚禮嫁她,盡心盡力的幫着她找個好對象,讓教養媽媽教導禮儀,女工,回來和族裡的這些女孩子們相處才知道她比她們出色,無論是禮儀還是說話各個方面。
那十姑母聽徐大姐這樣說,心裡不屑這雪麗,可面子上還得誇幾句,聽着倒不像是一般人家還是二侄媳你有辦法。
徐大姐裝憨,我能有什麼辦法,不過是門當戶對罷了。
是啊,門當戶對,這一條便有許多人過不了關,因爲大部分人都想飛上枝頭變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