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將軍達素率領大軍南下,順着運河還沒有到江南,便聽說鄭成功已經被擊敗了。心急如焚的心思立刻便放鬆了下來。達素與索渾、賴塔、烏沙幾個人商議是否回京,便送了朝廷請命的摺子。
滿清贏得南京之戰,消息傳到北京,滿洲貴族彈冠相慶。順治也從癲狂中立刻精神起來,雖然董鄂妃仍然還在病中,但是此時的順治身體着實好了不少。
達素遞上摺子問是否繼續南下,滿洲貴族大多認爲達素多此一舉,海逆新敗自然應該立刻南下,趁勝進攻一鼓盪平,怎麼還問要不要去呢?
“真是個廢物!”順治說道,“這遞摺子的主意肯定是賴塔的出的。這傢伙膽小如鼠,見到漢狗怕得要死。一心想着回京,廢物一個,就知道躲!要不是看在如今朝中無人……”
蘇克薩哈聽了心道,皇上你這是說賴塔還是說你自己呢?可是,順治畢竟是主子,他是奴才,主子再不對,也不能說出來。只是當下確實應當繼續南下,何苦還問要不要回京呢?說道:“海逆新敗正是一股蕩平的時候,豈能放過如此大好的機會?”
鰲拜聽了沒有說話,心道:達素大軍當中自然是以兩百旗爲骨幹,若是就此擊敗海逆,你們兩百旗便會如日中天,你那點心思當誰不知道嗎?只是這麼做對大清確實有利,若是勝了天下也就徹底平定了。我早說過賴塔愚蠢,現在居然還問要不要回來。
正在此時,索尼說道:“皇上,奴才有幾句話要說。”
“說啊!”順治說道。
“海逆北上,如果江寧之戰他們果真贏了,雲貴地區便也就危險了。海逆與張煌言聯手,阻隔長江,再勾結夔東則雲貴大軍歸路斷絕。李定國等人雖然在磨盤山敗了,可是僞明的人馬並沒有完全爲我大清所滅,依舊散落在荒山老林裡,如果江寧讓海逆得逞,李定國等人重新召集人馬,圖謀反攻,結果實在是難以預料。幸虧祖宗護佑,海逆敗在江寧城下,雲貴的勝利成爲定局,再不可能反覆,日子一久僞明人馬必然爲我大清所得。現在天下不服我大清的,只剩下廈門和夔東。夔東山高水深,地形崎嶇,一時之間難以攻克。反而廈門新敗,天兵討伐自然可破。”
“對了,對了!”順治高興地笑着說道,“老卿家說得太對了。”
索尼見順治笑了,便又趕快繼續說道:“海逆新敗,江寧城下我軍大勝。奴才以爲鄭成功的威信受到了極大的損傷。他們說是僞明唐王一脈,其實不過是一羣海盜罷了。鄭成功的威望完全是靠着他能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支撐。如今他的陸師損毀一半,多名大將被俘,軍心已經動搖了。”
“你到底要說什麼?”順治急切地問,“快點說重點!”
“奴才以爲,達素大軍此刻可以南下,但是卻不急着進攻海逆。鄭成功威望大損,我軍又大軍壓境,我再施以招撫,分化的手段,海逆必然離心離德,其可不戰自亂。達素南下抵達泉州,威懾海逆即可,何苦流淌我八旗勇士的鮮血呢?兵法有云: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正當此時。”
“豈能如此?”蘇克薩哈反對說道,“索尼大人所說雖然有些道理,可是‘不戰而屈人之兵’漢人怎麼能服氣呢?我們滿洲人入關,十萬大軍橫掃中原。區區海逆也敢冒犯天威,其可輕易放過,只有讓他們流血才能使其知道厲害。當年張弘範崖州海戰大敗宋軍,那以後漢人都嚇破了膽子,甘心臣服,哪敢造次?這一次,我們如果靠着一張嘴說得海逆失敗,以後漢人南蠻子能甘心情願,俯首帖耳的聽命嗎?”蘇克薩哈的意思是要建立一種民族征服的心態,徹底使漢人臣服在滿洲的鐵蹄之下。其實,這麼想是很符合滿清利益的。作爲征服民族,不僅要建立一整套保證滿洲人特權的制度,使滿洲人成爲特權階層,還應當在制度之外建立一種心理影響。這個影響就是告訴全天下的不管他們怎麼折騰,都不可能推翻滿洲人。
蘇克薩哈繼續說道:“我們就是要打漢人,打得他們趴在地上,然後再用腳踩他們,讓他們再也站不起來。不然江陰、揚州、嘉定、大同,四川、湖南、河南,我們幹嘛要用血來洗城?這臨秋末晚了,馬上就要大功告成,反倒要用分化瓦解的招數豈不可笑?皇上,奴才以爲能動手就動手,何苦與這些南蠻子尼堪廢話呢?畢其功於一役,何苦再費脣舌?”
“對!”順治說道,“擬旨,把意思都告訴給達素。就是要踩扁漢人!”
鰲拜和索尼相互看了看,沒有說話,低頭領命。
達素接到聖旨,不敢耽擱,一路南下。過了高郵湖之後,聽說海逆走了之後又出來個李賊,在長江上鬧騰,據說還鬧得挺大。正想詳細問問是怎麼回事。但是他到了揚州之後,眼看着李存真的水軍退了。
十二月達素到達江寧,此後稍做停留,不敢耽擱,領着大軍朝福建而去。郎廷佐、蔣國柱、喀喀木等人見了全都鬆了一口氣。
話分兩頭。李存真話沒說完就昏死過去了。
看到李存真不行了,常琨淚流滿面,心如死灰,跑出房間一路狂奔,似乎想要離開這讓人傷心的地方,想要離開這有仇。他一直跑到江邊,方纔停下,跪在地上仰天大叫:“老天不公啊!我大哥救了那麼多人,怎麼就只能活三十呢?天哪!”
正在大喊,突然,他看到遠處有一點點亮光。也沒在意,老大都要沒了,自己也不想活了。要不是因爲玉磯還有老大的囑託,恨不得現在就跳江。還管什麼亮光?
過了一小會,便有船靠了過來。常琨嚇了一跳,以爲是偷襲的清軍。但是轉念又是一想,崇明島旁戰船密佈,怎麼會讓清軍偷襲?肯定不是清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