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瑞這個東西,高義歡是知道的,歷代皇帝都喜歡這個玩意。
當年明嘉靖帝,就很喜歡祥瑞,許多臣子都因爲進獻祥瑞,而得到重用,獲得榮華富貴。
古代能稱爲祥瑞的種類繁多,如出現彩雲,風調雨順,禾生雙穗,地出甘泉,奇禽異獸出現等等,其中最高等級的祥瑞,便是麟鳳五靈。
高義歡要封禪稱帝,程序上需要上天認可,而上天又不能說話,便只能在地上,找一些奇異的瑞兆,來證明上天同意,認可他做皇帝。
高義歡琢磨着,孤王稱帝這樣的大事,最高級的祥瑞總得來一個,其他大小祥瑞,也該是多多益善的。
“那啥,大魏如此廣闊,孤王有大功於天下,上天已經降下瑞兆了吧!”高義歡負手而立,厚着臉皮說道。
他自己弄祥瑞,那就有點太不要臉了,這是需要下面的臣子配合才行。
陳名夏卻爲難道:“大王,臣已經放出消息,只是地方上的反應,好像不太熱烈。”
高義歡眉頭一皺,注視着他,“怎麼回事?”
陳名夏尷尬的笑了笑,不好直說······
高義歡有點懂了,就是有一些地方官員比較有節操,不願意幹這種事情,沒有把聲勢造起來。
在明朝進獻祥瑞,雖能獲得皇帝的青睞,但是進獻之人,多半會被人看不起,一般有本事,有節操的人,也不會用這種手段來上位,當然胡宗憲這種猛人除外。
要是人人都想着通過媚上來獲得向上的機會,朝野興起這種風氣,也就有亡國之相了。
早前高義歡爲了擴張,收了不少這樣的人,應該說想媚上的人,不會少,不過自從開科取士,魏國能夠吸收人才投效,李巖便通過考成法,將大批之前接納的官員拿掉,換上了一大批正派的官員。
這可以說是過河拆橋,像這次接受河北和山東,也是先留用,等魏國消化兩地後,便開始翻舊賬,嚴考覈,將一批爛人換掉。
這麼看來,李巖的工作效果,還算不錯,國家確實需要正直肯幹的大臣。
在古代皇帝雖是統治者,但也不是真正能夠爲所欲。
現在對皇帝的印象,主要是來自距離我們更近的清朝,而明代或者以前的皇帝,其實受到的限制都比較多,被權臣操縱,被大臣整得沒脾氣的也大有人在。
在明朝,或者以前的朝代,幾乎都能出現幾個實力強勁,有能力治理國家,甚至與皇帝抗衡的能臣名臣,但在滿清,你找不到像張居正、徐階這樣的人。
因爲明朝是皇權與臣權對抗,滿清的君主集權卻達到了巔峰,使得皇權徹底壓倒了臣權,所以同樣是想下江南,明朝皇帝就是昏庸,被人罵得一文不值,而清朝皇帝下江南,耗費多的多,卻成了美談。
明朝皇帝向地方要點土特產,一個縣令只要覺得皇帝不對,就敢死諫不給,與皇帝對着幹,而滿洲皇帝過來,沿途卻爭先進獻。
一般而言,泰山封禪,需要至少三個條件,一是實現大一統,二是國泰民安有特殊貢獻,三是祥瑞。
這三樣不齊便進行封禪,是不被社會認可的,比如宋真宗這位人兄。
宋真宗雖說簽訂城下之盟,但起在位期間,將北宋戶口增加416萬戶,把北宋財政由2224萬增加到15085萬貫,爲仁宗朝的輝煌打下了基礎。
雖然他比秦始皇、漢武帝、漢光武帝、唐高宗差了些,但是畢竟也有貢獻,在他統治下百姓富足,成爲歷代以來,最富裕的時期之一,至少沒像唐玄宗後期一樣,弄出安史之亂。
可是,他封禪還是被罵了幾百年,就是因爲他不滿足這三個條件。
高義歡要封禪,其實也不滿足這三個條件,至少天下就還沒有統一,而他的權威也不像滿清的皇帝那樣,會有臣子毫無節操的吹捧。
滿清皇帝能獲得那樣的權威,並不是憑空生出來,而是入關之後,進行屠殺,用血腥和暴力,毀滅了所有敢於提異議和說話的人,才使得皇權徹底壓倒臣權。
而這樣的代價,就是摧毀了漢民族的脊樑,改變了民族性,淪爲奴才和工具,遺害數百年,至今還影響着人們的行爲,很難遇見敢說真話的人,也沒了死諫的人。
高義歡想獲得權威,想讓臣子們都擁戴他,但是他不可能變成滿清,用殘忍的手段去殺掉不服從的人,留下一羣奴才,那面對這樣的情況,他就只有不要臉了。
誰想說,就讓誰說去,等今後孤王,將該做的補上,就成了。
朱棣開始是亂臣賊子,最後不也成了永樂大帝麼?歷史上能稱大帝的,能有幾人?
高義歡微微沉吟,“有些地方確實沒有,你也不能讓他們變出來,這不成了欺上了麼?先將那些報上來的彙總,給孤王看一看!”
李巖提拔了不少正派的官員,這是魏國今後的希望,但是高義歡也清楚,他身邊善於鑽營的人也不少,有人不恥,天下都還沒統一,就自比秦皇漢武,進獻什麼祥瑞,也就有人掏空心思給他找祥瑞。
高義歡的意思是,下面的人先找一找,實在沒有他再自己造嘛。
老天又不會說話,造點祥瑞,代表天意,還不容易麼?
陳名夏微微頷首,“臣明白了!”
······
四川重慶府。
從河東之戰後,大魏與西國政權的關係,就發生了變化。
此前,西國是大魏藩屬,如今雖沒徹底翻臉,但也差不多了。
孫可望支持川南土司發動叛亂,佔據瀘州、敘州、鎮雄、烏蒙等府,還有永寧、播州兩個宣慰司,大魏雖然沒明說,但心裡門清,早知道是西軍背後支持。
在這種環境下,大魏與西軍交惡,原來負責聯絡西軍的牛金星,便無事可做,最後因爲川南局勢緊張,被委任爲川東巡撫。
在高義歡看來,奸臣和貪官有幾種,一種只知道撈錢,啥事都不會幹,這種查出來直接下獄,一種不僅貪,還善於權謀,構陷忠臣,危害極大,如嚴嵩之輩,高義歡的態度是一個字殺,還有一種,他貪財愛權,但交代他的事情能夠辦好,有些能力,對這種人,高義歡的態度則還算溫和。
牛金星就算這樣一種人,高義歡見他近些年有所收斂,便給了他這麼一個差事。
說來也是悽慘,大順朝的宰相,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川東巡撫,老牛也是慘。
此時,在重慶府巡撫行轅內,牛金星正在接待一名士子,他語重心長的說道:“我看了你的文章,文采斐然。科舉之路艱辛,這次要是不中,你千萬不能放棄,你是有用之才,任何時候都要堅定信心,我看好你~~~~~~”
士子站起身來,一臉激動的行禮,“學生謝過撫院的教誨。”
牛金星微微一笑,讓人取來一張十兩銀票,“老夫爲官清廉,這點錢,當做你的盤查吧!”
士子感動得涕淚橫流,行禮告退,算是確定了師生的關係。
牛金星在明朝那邊,明聲及差,可是高義歡出身流賊,所以魏國並未對李自成進行批判,最近還有一些聲音,歌頌起李自成的革命性,而牛金星也因此避免了被人唾棄。
這時又一名士子走了進來,行禮道:“學生見過撫院。”
牛金星滿臉微笑,這個士子他熟悉,省試時成績很不錯,今後肯定能夠中進士,或許會成爲他的強援。
當下牛金星又與他推心置腹,交談一番,臨走送了一百兩,外加幾本書,動情道:“房山,你要記住,你是朝廷的棟樑啊!”
這一日,牛金星連續接見了幾人,話都差不多,他忙了一個上午,終於坐回桌前,一邊喝茶,一邊看朝廷的邸報,看到其中一處,河東蒲州知縣上報發現祥瑞,頓時噌的一下站起身來,將茶杯打翻,也不曾察覺,臉上露出狂喜之色,“哈哈~俺老牛的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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