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鎮安府,城下鋪滿了屍體,地面上散落着盾牌、斷刀、長梯,巨大的攻城器械,癱瘓在城牆下,燃起熊熊的大火。
一聲金聲響起,城池外的西軍和土司兵馬如潮而退,直上雲霄的喊殺聲,慢慢消退。
孫可望一拔馬繮,回頭看了一眼城池,有些悻悻的收兵回營。
城牆上,被燒去一半的明旗迎風獵獵作響,手持弓箭和鳥銃滿臉硝煙的明軍士卒,看見西軍撤退,頓時一陣歡呼,“流賊退了!流賊退了!”
城牆上一名穿着山紋甲,頭戴鳳翅盔,身後繫着紅披風的大將,走到牆垛間,露出半個身子,一臉憂鬱的扶垛眺望,看着拖着兵器後退的西軍,臉上卻沒有喜色,而是扭頭喝令道:“派快馬,再去向撫院請援。”
“諾!”一名千戶一抱拳,便轉身蹭蹭的下城。
明軍大將乃是焦璉,歷史上平定靖江王叛亂,擁立永曆,是南明大將,他曾擊敗李成棟對桂林的進犯,後被漢奸陳邦傅用計殺害。
此時他是明朝廣西副總兵,歸巡撫瞿式耜節制,西軍從四川竄入雲貴後,明朝方面就讓兩廣總督丁魁楚,廣西巡撫瞿式耜,以及被重新啓用的廣東巡撫楊文嶽,組織兵馬圍堵孫可望,務必保證兩廣不失。
孫可望主動從川南向雲貴轉進,西軍兵馬加上家眷,足有二十餘萬衆,而云貴之地,登記在冊的人口,總計才二百萬人,那些深山大林中的土司,也沒法子徵稅,兩百萬人養二十萬衆,壓力顯然十分巨大。
雖說孫可望用銅和茶葉,向西魏換取了不少糧食,但是依然無法滿足西軍的消耗。
如果是張獻忠,不夠吃,肯定就把雲貴洗劫一遍,然後繼續流竄,但孫可望卻在雲貴恢復生產,當做根基來經營。
他並不在雲貴劫掠,只在進入雲南之初,殺了不少地主和土司,在擊敗沙定洲,穩定局面後,立刻結束殺戮,恢復生產,然後召集土司,殺到了廣西,掠奪人口和資源來充實雲貴。
從今歲年初開始,西軍就開始蠶食廣西,先後攻下林田、百色、田陽等縣。
孫可望正準備奪下鎮安府,再攻佔太平府殺到海邊,最後打入廣東境內。
此時,西軍圍攻鎮安已經有小半個月,焦璉看了西軍退回軍營,轉頭看向一片狼藉的城牆,當即一手按着戰刀,大聲吩咐道:“清理屍體,補充器械,各千戶向本將報告傷亡!”
鎮安城外四里,軍帳漫野,三萬西軍士卒,一萬多雲南的土兵,紮下連營。
九月間,北方以是金秋,天氣逐漸涼爽,但在兩廣,氣候卻依然炎熱。
去歲,西軍就是在這樣的酷暑和西南的瘴氣下,減員近三成,但今歲情況就好了許多,熬過來的士卒,基本都逐漸適應了溼熱的氣候。
這時西軍退回大營,士卒進入營門,紛紛在陰涼處休息,孫可望則返回帥帳。
他纔到門口,艾能奇就迎接上來,“大王,從昆明送來的消息,是牛金星送來的西魏國書,乃魏王親筆所書!”
“高義歡的國書?”孫可望微微皺眉,接過來撕開蠟封,取出來觀看,臉上立時露出憤怒之色,“高義歡真把本王當他的屬下,將我大西視爲他的藩屬了。居然命令本王不要攻擊明朝,讓本王去打廣南番邦,真是豈有此理!”
孫可望將國書揉成一團,還不解氣,咬牙切齒道:“本王要的是富庶的兩廣,就算是兵敗身死,也不離開中國,去南面的蠻荒!”
逃到雲南就已經算是偏遠邊陲之地了,孫可望心裡本來就很窩火,現在高義歡讓他去更南邊,不是欺人太甚麼。
艾能奇見此卻擔心道:“大王,我們的糧草很大一部分是靠西魏供應,要是西魏切斷供應,我們立刻就要鬧饑荒啊!現在大軍圍攻鎮安辦個月,都沒打下來,瞿式耜已經調趙印選、胡一清兩部人馬前來增援鎮安,大王直接拒絕西魏,恐怕局勢會不妙啊!”
孫可望擺擺手,“西安距離廣西萬里之距,即便是四川據此也有數千裡,本王先不理他,等打下鎮安、太平再說!”
說着孫可望挑起帳簾,鑽入帳中,剛解下頭盔,掛在架子上,馮雙禮挑簾進來,有些慌張道:“大王,趙印選突破阻攔,衝入鎮安了。”
“什麼?”孫可望瞬間大怒,“怎麼能讓明軍衝進城中,本王圍攻多日豈不白費功夫!”
馮雙禮道:“來的是明軍精銳,都是兩廣經常和土司作戰的人馬,他們戰力不弱,後面還有人馬過來,好像廣東巡撫楊文嶽也到了。”
“楊文嶽?”孫可望吸了口涼氣,“他還沒死啊!”
……
次日清晨,天剛剛亮,鎮安府的守軍士卒,望向城下,四里外遍佈的營帳,已經消失不見。
士卒微微一愣,揉了下眼睛再看,西軍已經拔營離去,士卒頓時推了推旁邊的士卒,驚呼道:“快看,流賊撤了!”
不多時,焦璉和趙印選登上城牆,觀察了一遍城外,果然不見西軍蹤跡。
焦璉臉上大喜,“快,讓斥候出城探查!”
趙印選則吩咐道:“棋牌官,快馬通報撫院!”
城中快馬四出,不多時,斥候回報,西軍確係撤退,城上守軍立時發出一聲歡呼。
……
九月底,越南,高平城。
越南號稱天南小中華,如今與中原局勢相似,也是三國分立。
其中實力最強的是佔據升龍的黎朝,然後是佔據越南南部的阮氏政權,最後是高平的莫朝。
這時在高平城上,鋪滿了莫朝士卒的屍體,高平城門被土炮轟開,一隊隊的俘虜被西軍壓了出來。
孫可望身穿鎧甲,騎馬駐立在城門邊上,看見西軍士卒運出一車車的財寶,一袋袋的米糧,臉上笑出花來,“哈哈~沒想到這蠻荒之地,居然這麼富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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