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十一月初,中原大地寒風冷冽,嶺南之地卻溫暖如春。
高義歡到湖廣後不久,便於長沙誓師,興兵三十萬,詐稱百萬滾滾南下。
魏軍主力以黃秉忠爲前鋒,率領三萬人馬,出郴州沿着武水翻越南嶺山脈,破樂昌縣,直撲韶州府城曲江。
另一路偏師,由魏將馬進忠率領一萬人,從江西出發,破大小梅關,攻入南雄州,再從東面威脅曲江,包抄韶州明軍右翼。
魏軍一路勢如破竹,殺入嶺南,廣東大震。
此時三萬魏軍先鋒,已經到了曲江城外,不過魏軍並未進攻,而是等待主力到來。
朱慈烺在得知高義歡出現在湖廣後,便做好了迎擊魏軍的準備,而受到物資和糧草的限制,黃得功建議放棄禦敵於南嶺山脈北麓,將兵力集結於靠近廣州的韶州,以便拉長魏軍糧道,減少明軍補給的壓力。
這也是魏軍前鋒,進展順利,一路勢如破竹的原因。
這時在曲江明軍大營內,朱慈烺穿上了一身鎧甲,一臉嚴肅的注視着沙盤。
王彥在一旁介紹道:“陛下,魏賊兵分兩路而來,主力出湖廣,偏師出江西,可謂來勢洶洶。不過魏軍翻越南嶺山脈,耗費極大,我們堅守韶州,靠近廣州,補給便利,而魏軍糧道將被拉長,只要我們不敗,最後魏賊必退。”
魏軍要翻越南嶺山脈,山道崎嶇難行,人馬越多,後勤壓力越大。
明軍不需要擊敗魏軍,只需要頂住魏軍的攻擊,不讓魏軍衝入廣東腹地,就有機會獲得勝利。
朱慈烺沉着臉,“既然如此,魏賊翻越南嶺後,必然發起猛烈的攻擊。卿家有把握擋住魏賊的攻擊嗎?”
王彥等人沉默了一會兒,擡頭道:“陛下,雖然我們拉長了魏賊的糧道,但魏賊佔據巴蜀、湖廣、江南,又在北地種植番薯、玉米等物,使得魏賊糧食十分充足。如今魏賊錢糧遠勝我們,以一省抗魏賊,臣等把握確實不大,最多二成勝算。”
“才二成機會!”朱慈烺嘴角肌肉扯動。
王彥抱拳道:“陛下,如果孫可望率軍來援,我們的勝算將至少增加三成,達到五五之數。”
朱慈烺來回踱步,沉聲道:“孫可望此人不值得信任。”
湖廣大戰,孫可望見識不妙,便先撤回西南,順道洗劫南明控制的州縣,讓朱慈烺看透了孫可望。
王彥行禮一禮,“陛下,不管孫可望是否值得信任,韶州都要守,我們已經別無選擇。就算是爲朝廷撤往瓊州爭取時間,也要堅守韶州。”
面對氣勢洶洶的魏軍,南明朝廷撤入廣州後,對於魏軍攻入廣東,確實早有預案,便是向瓊州島上撤離。
只不過朱慈烺並不甘心失敗,不想漂泊海上,所以計劃還未實行。
朱慈烺臉色陰沉,他反應過來,不管幾成勝算,他都必須應戰,他已經沒有選擇。
“好!那就按着卿家的意思去辦吧!”朱慈烺走回御座,揮了揮手,讓衆人退下。
王彥等人當即行禮,躬身後退,朱慈烺等他們離開大帳,沉思一陣,忽然開口道:“讓路振飛來見朕。”
……
魏軍前鋒到達曲江幾日後,魏軍主力終於翻過山脈,進入了嶺南地區。
這日朱慈烺正與臣子商議,未了保險起見,秘密轉移一部分錢糧去瓊州,一名身着戎裝的將領疾步奔入大帳,單膝行禮,大聲道:“陛下,大股魏軍逼近關城!”
朱慈烺心頭一驚,咋呼道:“難到是魏軍主力到呢?”
他站起身來,又問道:“靖國公呢?”
“靖國公和王撫軍都上城了!”將領擡頭回稟。
朱慈烺聞語,立時招呼道:“拿甲冑來,朕要去城上看一看!”
不多時,朱慈烺換上衣甲,戴上六神盔,便在侍衛的簇擁下,出了大帳,然後翻身上馬,直奔關城而去。
明軍退入廣東後,韶州成爲南明朝廷的北門戶,黃得功用幾個月的時間,修補了城牆,增加了防禦設施,如今也算是城高牆厚,護城壕寬闊。
“如陛下所料,魏賊後勤壓力巨大,想要速決,因此進兵神速,近期可能就會攻關。”王彥見朱慈烺過來,沉聲說道。
朱慈烺來到城牆上,一隊隊的明軍士卒,腳步蹭蹭的登上城牆,進入自己的防禦位置。
朱慈烺目光掃視城外,忽然指着遠處一座山坡,面露猙獰,“那穿金甲之人,可是高賊!”
王彥見過高義歡,他伸手要來千里鏡,忙拿起來觀看,看見遠處一人,金盔金甲黑披風,胯下黑棕馬,在數百騎兵的簇擁下,駐立山頭,不是高義歡,又是誰?
“陛下,確實是高賊!”王彥放下千里鏡,咬牙切齒。
“拿來!”朱慈烺一臉怨恨的要過千里鏡,抽出來觀察對面,只見圓形的視界裡,一個胖子正與身邊將領談笑風生。
高義歡正指着關城評頭論足,忽然見遠處關城上亮光一閃,那是千里鏡的反光。
高義歡頓時將臉一板,犀利的眼神,惡狠狠的瞪過來,“哪個龜孫,偷窺朕!”
朱慈烺從千里鏡中,看見高義歡的神情,心裡一驚,遂即大怒起來。
“陛下,怎麼回事?”黃秉忠見高義歡神情變化,不禁問道。
“沒什麼!”高義歡擺了擺手,微笑着指着前方關城,“韶州扼守要害,雖比不上潼關、虎牢,但是地勢險要,也算一座雄關啊!”
金聲桓冷笑道:“陛下,我大魏興師三十萬,區區一個韶州豈能抵抗。這次大軍定能勢如破竹,一舉掃滅南明!”
高義歡微微頷首:“朱慈烺想以一省抗天下,實屬不智。朕要是他,就搬光廣州,遷入瓊島,他現在要負隅頑抗,正合朕的心意。”
說着,高義歡掃視衆人,“大軍準備三日,立刻攻關,若能迅速破關,大軍便直驅廣州,要是明軍抵抗頑強,那就改變策略,佯攻韶州,吸引明軍北上,等趙大憲包抄朱慈烺的後路。”
“喏!”金聲桓等魏軍,肅然應命,甲冑嘩嘩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