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下了鮎魚套,赤軍下一個目標就是雙鳳山。
清軍在此駐有兩千兵馬—原本還有一千鄉勇,但他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少人還與赤軍暗中勾連,鰲拜乾脆把他們全部遣散了。
赤軍親兵第二協負責進攻雙鳳山,協統岑廣雲原是田州土司,親至前線督戰。
“東征以來,親一協立下了不少功勞,前天又攻下了洪山。今日我協主攻雙鳳山,務必要全力以赴,爭取一戰而攻克雙鳳山。”
“協臺,炮兵協的沖天炮調過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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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鳳山是武昌城外的一座小山,地勢較高。清軍在雙鳳山上築有一座大營,佈設火炮,與武昌守軍相呼應。
“調過來了,”岑廣雲說道:“不過,十成炮、紅夷大炮正部署在長虹橋,一時間調不過來。”
“那沒關係,只要沖天炮調過來,咱們破敵大有把握。”
清軍雙鳳山大營修得並不堅固,只在營外豎了一道木牆。由於城外大火,木料緊缺,雙鳳山大營的木牆並不牢靠,只用木料豎柵,再以木條相隔。
與其稱之爲木牆,不如稱之爲籬笆。親兵協皆配有劈山炮,使用劈山炮就能很容易地轟破木牆。沖天炮可以曲射開花彈,直接把開花彈投入清軍營內。就算清軍居高臨下,龜縮城內,也會被開花彈大量殺傷。
正是失道寡助,得道多助。清軍不得人心,沒人幫忙築營,故營壘修得簡陋。與之相反,赤軍已經開始着手挖掘戰壕,僅動員的民夫就有十萬之數。
巳時,赤軍沖天炮、劈山炮開始逞威。儘管清軍居高臨下,佔盡地利,卻無得力的火炮,無力壓制赤軍。士卒只得伏在地上,伏在盾牌之後,以躲避赤軍炮火。
巳正時分,經過半個時辰的炮火準備,赤軍在清軍雙鳳山營壘木牆上轟開了兩道大的缺口。兩支敢死隊各有三百餘人,人人手持盾牌,從西、南兩個方向衝向木牆缺口。
清軍相當勇猛,使用大車、木板等物封堵缺口,挺槍迎擊赤軍。
親二協以粵西土司兵爲主,久經戰陣,驍勇善戰,冒死突擊。土司兵從小翻山越澗,勇不畏死,有人嫌缺口擁擠,乾脆翻過木牆,與韃子白刃格鬥。
一擊得手,岑廣雲揮舞士卒,頂着清軍子彈衝向雙鳳山大營。
營內只有兩千清軍,其中還有一千綠營、漢軍,眼看就要抵擋不住。
鰲拜正在城頭觀戰,眼見雙鳳山大營又要被攻破,只得從城內調兵增援。
赤軍亦有備而來,派親兵第三協專門阻擊守軍。圍城打援的戰術,赤軍已經用得爐火純青,既可用於大的戰役,亦可用於小的戰鬥。
戰鬥兩個時辰,守軍不敵,只得燒燬營壘,在同袍接應下撤回城內。赤軍放膽追殺,直到護城河邊才停止。敗兵搶奪吊橋,數百人落入護城河。不會游泳的自然淹死,有些人即便會游泳,也因爲身着重甲而淹亡。
武昌城內,清軍士氣低落。班布爾善愁得連夜失眠,向鰲拜抱怨道:“大將軍,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如今漢陽已失,船隻斷絕,糧草供給徹底斷絕。赤匪雲集城下,從容進攻,逐個拔除我軍據點。若這樣坐以待斃,就算赤匪不攻城,我軍也要餓死。”
他在宗室中地位很低,因攀附鰲拜才得了個輔國公的爵位。此次離京宣旨,原想借機向鰲拜套個近乎,卻不想被鰲拜所累,自己也困在了武昌。
真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鰲拜兄弟衆多,穆裡瑪最爲驍勇,最得鰲拜器重。可眼下,穆裡瑪也喪失了信心,垂頭喪氣地說道:“城內人心動搖,匪徒蠢蠢欲動,漢軍、綠營、官吏、百姓皆不可靠。眼下赤匪已經開始挖掘壕溝,壕溝一成,我軍縱然一人多馬,也插翅難飛了。”
大將尚且如此悲觀,更遑論中下級的將士了。鰲拜久經戰陣,深知士氣的重要性。
以往滿洲兵無往不勝,勝利之後士卒大發橫財,因而士氣相當高漲。可自從他與赤軍交戰之後,軍隊敗多勝少,士卒一聽說赤軍虎賁鎮,往往未戰先怯。
士兵打仗沒有信心,這可就難了!
想當初,鰲拜還嘲笑屯齊不戰而退,喪師辱國。現在形勢如此,就連班布爾善和穆裡瑪都已喪失信心,在催促他讓城突圍了。
鰲拜糧草、彈藥供應將要斷絕,城外防守要點又被赤軍逐漸排除。除了讓城突圍,他還能怎麼辦呢?
還有,城內軍民人心不穩,不少人暗通赤軍,若縱容下去,一旦缺糧,必有綠營、漢軍、鄉勇、紳民納款投降。
怪不得,當年朱成功率水師圍攻南京時,駐防八旗叫嚷着要屠盡城內漢人。要不是有所顧忌,鰲拜真想把城內漢人屠盡,再一把火把整個武昌付之一炬。
“不是說,有奸商在長江上販米嗎?從奸商那裡,還能買到多少糧米?”鰲拜極力保持着鎮定,避免露出內心的慌張,問起中軍後勤問題。
“米價太貴了,赤匪攻取天興洲之前,官軍的糧船還能運來糧食。那時候,奸商已在擡高米價,一石米賣到八兩白銀。如今赤匪勢大,發狠緝拿奸商,封鎖長江,奸商不敢再過來販米。偶有船隻靠岸,也都是些小舢板,載米不多,一石米開價到二十兩白銀。”
明末銀貴,南直隸產糧區一石米還賣不到一兩白銀。就算到了戰爭年月,一石米也最多賣到四五兩白銀。武昌被圍日急,奸商竟敢把米價擡高到二十兩白銀,真是豈有此理。
鰲拜氣得吹鬍子瞪眼,罵道:“王八蛋,待我平了赤匪,定要抓盡奸商,把他們殺得一乾二淨。”
“糧食暫且還供應得上,城內還有存糧,萬一不濟,去百姓家裡搜刮銀米,撐三個月問題不大。”中軍話鋒一轉,說道:“關鍵是火藥、鉛子。我軍多火器,火器消耗彈藥驚人。赤匪封鎖長江,圍城日緊,彈藥都接濟不上,用一分,少一分。待彈藥用盡,槍炮可就一無用處了。”
“大哥!要不咱們儘早突圍吧,到南昌去,與洛託合兵一處,再與赤匪決戰!”穆裡瑪忍耐不住,直言不諱地說道。
“突圍?突圍個屁!”鰲拜突然發怒,說道:“沖天炮怎麼辦?十成炮怎麼辦?都丟掉嗎?本來就剩四萬旗兵,再一突圍,被赤匪層層截殺,到江西還能剩多少?你能肯定,洛託就能守住南昌?屯齊什麼下場,你沒看到嗎?我軍堅守三個月,朝廷必會派兵解圍。”
鰲拜暴怒,額頭青筋暴起,臉上橫肉抽畜,喝道:“我們八旗男兒,就算全部戰死武昌,也決不後退一步。傳我的令,今日休整,明日出城與赤匪大戰!”
他轉向中軍,說道:“明日趁兩軍大戰,務必要搶運一批糧草彈藥入城,以安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