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鬧鬧中在南因高中的一個學期轉眼而過,又是一年春暖花開季。新學期,班長楚風站在講臺上拍了拍講桌大聲宣佈:“安靜,有一個好消息。本週末,學校組織郊遊去穹山風景區……”
轟一聲一片叫好,大家也不管楚風還“威嚴十足”地站在講臺上就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聲音的浪潮完全淹沒了楚風還未說完的話。
“停!”艾米如鶴立雞羣般站起,高分貝的一嗓子喊出來,立馬就把烏泱烏泱的雜音給壓了下去。
楚風對錶妹露了個鬼臉感激一笑,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剛纔還沒說完呢。沒有車接送,我們得走着去。”
“什麼啊?十幾公里走着去?”
“學校這是郊遊還是軍訓?”
“風景區在半山腰啊,不會還得爬上去吧?”
“等走到山腳都累趴了好嗎?”
“搞什麼,還不如不去。”
……
各種抱怨聲此起彼伏,聲潮比原本那一陣歡欣鼓舞更加來勢洶洶,情勢已非楚風和艾米所能控制。楚風無奈,只得等大家自己漸漸安靜下來才解釋道:“學校方面說,春季病菌滋生,同學們正宜藉此機會強身健體……”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大家更是罵罵咧咧起來。不過到了那一天,大家沒怎麼抱怨,畢竟一路有夥伴同行。而且穹山風景區風光旖旎,想着到了那兒可以走走停停,遊玩小憩,不免也輕鬆了些。
與不同的人並行相同的一段路,有時候你覺得漫長,有時候你驚覺短暫。時間其實並沒有多少差別,只是因爲與你同行的人不同而已。
一路勞累而愉快,終於到達目的地。映入大家眼簾的,是三道飛流而下的瀑布。主瀑靠西,寬而長,水流最大,上部如水簾般清澈地流淌,到了瀑尾,激起的白浪花隆隆作響。北瀑狹長而湍急,如白玉帶縱掛山間。南瀑像一隻矮板凳,寬卻短,能透視到其後山石的清流緩緩注入湖泊,有一種不緊不慢的美。這三條瀑布注入上層的橢圓形淺湖,再由淺湖流淌到下層形狀不規則的深湖。遠遠望去,高低起伏,錯落有致,渾然天成。
上層的淺湖水流較急,只能遠觀。下層的深湖因爲面積大,流速慢了很多,可供遊人划船。很多初見此景的同學嘖嘖驚歎,忍不住三五成羣地租船,泛舟湖上。
但行了一路,抒瀾已經餓了,於是撇開划船的慾望,和茉莉找了塊有樹蔭的空地開始消滅帶來的食物。蘇予和王明言不出意料地跟在二人身邊,茉莉打趣抒瀾:“你這兩個保鏢,真是盡職盡責。”
抒瀾聳聳肩道:“我倒是一點也沒有聘請他們的意思。”
王明言和蘇予,從上學期鬥到這學期,二人雖然沒有拳頭相向但在抒瀾背後明裡暗裡的小動作不斷,偏表面上還裝作相安無事,讓抒瀾哭笑不得。
晴朗的天空簡直藍得發紫,讓人有一種盛夏要提前來臨的錯覺。山林間,樹葉油油地反射陽光,遠遠望去,無數閃亮的光點匯成白天的星海,微風一吹,好像被撓了癢癢似笑得亂顫。
大樹的樹蔭下,一地的小草軟軟的,鋪開的野餐地毯上擺着各種小零食,四人談笑風生。忽然,蘇予向抒瀾靠過去,越來越近,逼得她不得不後退。蘇予注視着抒瀾,深邃的眸中此時只有她的倒影,那麼近那麼靜。
茉莉不懷好意地靜靜笑看着,王明言就看不下去了,出聲道:“喂喂喂,沒看到這兒還有人嗎?蘇予你不要太過分。”
抒瀾頓時感到臉上燒起來,忙用手抵住蘇予的肩吶吶地說:“你幹什麼?”
蘇予手指輕輕拂過抒瀾的下頜,淡淡地答:“幫你擦掉飯粒。”
抒瀾愣了一下,氣急敗壞地質問:“那你幹嘛靠那麼近!”
蘇予揚起眉毛邪惡一笑,反問:“所以,你是不滿意我沒做什麼嗎?”
“你——”抒瀾彷彿噎了一口飯,半天吱不出聲。
抒瀾氣鼓着緋紅的雙頰,霍的站起身,拉起茉莉往別處走去,見蘇予、王明言又欲跟來,她指着二人忿忿道:“不許跟來,你,還有你。”
蘇予和王明言互相對視,目光中火花四濺,帶着嘲笑的輕視。
甩開兩隻跟屁蟲,抒瀾頓時鬆了一口氣。茉莉見抒瀾如釋重負的樣子,推了推她:“有兩個護花使者,你居然還唉聲嘆氣!”不等她回答,茉莉就往抒瀾面前一湊,八卦臉,狗仔相,一副挖料的樣子:“你喜歡哪一個?”
抒瀾挑了挑茉莉的下巴,笑得陰險,反問:“你先告訴我你天天送早餐的那個他是誰,我再考慮一下要不要告訴你。”
茉莉面上一僵,不說話了。
抒瀾見茉莉的表情變得不好看,不敢揪着不放地追問下去。她自從從艾米處得知陸朗知喜歡吃栗子酥就隱隱明白了一切。也對,換作是她,和茉莉曾經暗戀五年的男生走到一起,她也會覺得對不起茉莉的吧。
既然決定放手,那就不要糾纏。等茉莉有一天願意告訴她了,她會拍着她的肩膀說:“親愛的,祝福你,和他好好在一起。”
兩個女生都沉默下來,氣氛有些尷尬。
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覺中繞進一塊人跡罕至的區域,想找回原路可似乎是越走越深。抒瀾正要打電話聯繫老師說明情況,忽聽身旁茉莉一聲尖叫,抒瀾扭過頭去,發現她們前方不遠處,一條小腿粗的黑白相間的蛇正蜷成一團,前身立起,衝她們吐着信子。
抒瀾一驚,不自覺擋在茉莉身前。茉莉已經渾身抖如篩糠,忍不住發出“啊、啊……”的驚叫。感到茉莉要跑,抒瀾斷喝一聲:“別動!”
茉莉立時僵在原地。
另一邊草叢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抒瀾心道:該死的,又來了什麼鬼東西。
不一會兒,那窸窸窣窣的草叢裡傳來人聲:“有人在那邊嗎?發生什麼事了?”
茉莉一喜。抒瀾卻眉頭一皺,提高聲音:“別過來,有蛇。”一邊仍是緊緊盯着對面那條處於攻擊狀態的蛇,對茉莉低聲說:“別說話,慢慢往後退。”
終於退到安全範圍,茉莉、抒瀾和來人會合,發現來人竟是陸朗知。
抒瀾表情仍是警惕,鷹似的目光不忘觀察四周是否還有異動。茉莉攥着抒瀾的袖口,雖然看見陸朗知放心下來,卻仍是心有餘悸,身體不停顫抖。
半晌,兩名女生的狀態才恢復過來。
陸朗知看了看二人,開口道:“茉莉,你沒事吧,有沒有傷着哪裡?”
這親暱的關懷讓抒瀾心頭怪怪的,抒瀾打量着茉莉和陸朗知二人。
茉莉悄悄瞄了一眼抒瀾,有些緊張地問陸朗知:“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那裡?”
陸朗知目光在兩個女生之間跳躍,答:“剛好在附近,聽到叫聲就趕過去了。”
茉莉的臉上泛起一抹紅暈,羞低了頭說:“謝謝,你總是這麼熱心。”
抒瀾冷冷地說:“是熱心,動靜再大點,就害死人了。”說罷不理二人甩手離去。
茉莉表情複雜,向陸朗知草草解釋了一下:“我朋友她剛和同學吵了一架,心情不好,你別怪她。”
陸朗知視線從方抒瀾身上移回白茉莉,手臂一環,擁住了茉莉,聲音在她耳畔如水般溫柔:“你沒事就好。想起當年,你一個人,孤身離開學校,我就害怕現在會再次失去你。”
茉莉被陸朗知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一驚,眼角偷望四周,發現並沒有人,心下一陣歡喜,頭腦猶自有點發懵,想也沒想地“嗯”了一聲,小鳥依人般依進陸朗知的懷裡。
沉浸在突如其來的幸福中,茉莉沒有感覺到,就在她依進他懷裡的一霎,陸朗知的肩膀微微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