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榮華誕下了四公主,進封爲顏婕妤。起名爲賀容姚。
又是一年的中秋,榮婕妤在宮中看着那分外圓的月亮,摸着肚子,腦中卻浮現了一個許久未見的故人的影子。母妃在燕帝那兒不受寵,她也被兄弟姐妹孤立,但榮婕妤並不覺得自己孤獨,因爲她有表哥徐清遠的陪伴。
徐清遠的母親是嬖遙的姨母,當年燕王與將軍是少年性子,總是偷偷溜出宮玩耍,在一次遊玩途中,遇到了美豔動人的兩姐妹。於是兩姐妹一個入燕王宮爲妃,一個入將軍府爲妾,後來又都誕下孩兒,再被夫君遺忘。所以徐清遠在將軍府的境地並不比嬖遙在王宮的好,同樣也是鬱郁不得志。兩人惺惺相惜。
兩人逐漸長大,終於在桃花林中,在紛紛揚揚的花瓣下,徐清遠目光溫柔地對嬖遙輕念"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那桃樹下的少年,那意氣風發的模樣,讓她立刻紅了臉。那時的她並不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只覺得身邊的少年說這話時格外好看。如今自己明白徐清遠話中的意思,卻再也見不到了。看着窗外已結滿果實的桃樹,心中滿是淒涼。如今自己的腹中已有了他人的孩子,也無資格在念舊人。
這天,母親來信說她一切安好,還提到徐清遠娶了一個書香世家的小姐爲妻,他的妻有着和故人相似的眉眼。榮婕妤看了信後露出苦澀笑意,雖然母親沒提,但她心裡格外清楚那故人是誰。
純良媛爲人清冷,在後宮中也沒有親近之人,連有孕的消息,也傳的比旁人慢。賀煜下旨給純良媛和榮婕妤升了位份,賞賜了東西。
在太子成童禮這天,賀煜下旨選定薛策爲太子的伴讀。容婠和柳洵一道去給太子賀禮,容婠想着先去給母后道喜,便讓柳洵先進殿祝賀,自己則向偏殿走去。到了偏殿門口,剛欲推門進入,卻聽到內裡有人談話,便止住了步子。只聽得那張嬤嬤道:“您在這宮中熬了這麼多年,小皇子也越來越大了,奴婢原來以爲您只能照顧着鸞貴妃的孩子……”懷瑾放下手中的杯子,連忙說道;“張嬤嬤,我早已當鳳陽是我的孩子,以後萬不可再提這事。”容婠大驚,捂住了嘴,跑回了自己的房間,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淚流滿面。
正殿中,柳洵看着剛剛到來的容婠,發現她眉眼間有散不去的哀愁,忙問她怎麼了。容婠疲倦地靠在他肩上,道:“我直到今日才發現,也許我並不是母后的親生孩兒,不是你們所認爲的嫡公主。你說可不可笑?”柳洵失了聲,拳頭握緊了些。許久,他終是下定決心,打量着容婠的神色,緩緩開口道:“阿婠,其實……你是我長姑母的孩兒,是已故鸞貴妃的孩子。”容婠猛的擡頭,眼睛瞪得極大,用力推開他,聲音發顫:“你在說什麼!你長姑母我都未曾見過,自我有記憶起,便是母后的女兒!”柳洵伸手欲拉,卻被她甩開,後退幾步斂裙便跑,情緒失了控:“我不信!我要去問父皇!”柳洵看着這樣的容婠,有些焦急,便跟了上去。
至了賀煜的住處,侍衛見是備受寵愛的鳳陽,便將他們請進去等。桌上有幅半掩的畫,容婠將她展開,原來是一女子的畫像。女子站於柳樹下,發間別了一枝嬌豔欲滴的芙蓉花,她笑得那樣明媚,彷彿世間萬物都是她的陪襯。畫上有人題詩: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分明是賀煜的筆跡。女子面孔太過熟悉,容婠大驚,眼中噙淚,問:“這,便是你的長姑母吧?”柳洵沉默點頭。容婠終於忍不住,慟哭出聲:“原來你們都知曉,只將我矇在鼓裡。”她哭得傷心,柳洵不知如何是好,只將她攬在懷裡,在她背上輕柔拍。
不知過了多久,容婠情緒好了些,拭去淚珠沙啞道:“阿洵,我從未見過孃親,她是怎樣的?”柳洵回道:“我也只在爹孃的談話中聽聞姑母的事兒,他們說姑母是世間最好的女子。姑母與皇姑父自幼相識,互相愛慕,可姑母生下你後身子突然弱了,不久就…… ”他止口不說,容婠隱約懂了,也不再問,只拉了柳洵回去。快至鳳儀宮時,容婠停下囑咐柳洵:“今日的事你莫往外說,我不想讓父皇母后憂心。”柳洵應了。當容婠踏入鳳儀宮時,她仍是懷瑾最貼心的女兒,是宮裡最受寵的嫡公主。這個秘密,既然父皇母后不想讓自己知道,那自己就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