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由於這個消息實在太過震撼,,我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可……爲什麼我從來沒聽她說過?"
林依依的表情有些苦澀,眼中有一股莫名的情緒,頓了頓說道:"我和欣妍是一起長大的,我們是最好的閨蜜,也是發小。這件事情我相信這個學校除了我,沒有第三個人知道。當然,現在你成爲了第三個人。"
聽了林依依的話,我有點恍惚,回想起之前和聶欣妍的種種際遇,終於明白爲什麼每次一聊起父母的事情,她總是會一臉惆悵的發呆。她也從來不主動提起她媽媽的事情,我當時還自以爲是的認爲她和她媽媽的關係不好,原來是這樣。
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我想到了某種可能,忙不迭地問道:"那天……是她媽媽的祭日嗎?"
"……"
林依依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一隻手撐着下巴,就那樣呆呆地看着前方,她的眼神空洞且無光,我知道她可能陷入了和欣妍的回憶之中。我沒有去打擾她,靜靜地坐在一旁等待着,等待她思緒的迴歸。
……
咖啡廳的人已經很少了,我環視了一週,只看到了一個在筆記本電腦前忙碌的人,時不時會傳來淺淺的鍵盤聲。
林依依終於回過神來了,只是眉宇間還帶有一絲愁容,眼神中含有一點晶瑩,她略含歉意的朝我笑笑,說道:"抱歉,一時有點失神,我給你講講欣妍的小時候吧。"
這個林依依太陌生了,我從未想過一個在聶欣妍口中,在我眼裡不拘一格,風風火火的林依依會露出如此多愁善感的表情。看着她這副樣子,我一時有點愣神。
"怎麼了?不願意聽嗎?"
"啊,聽,聽…剛纔有點失神。"
林依依端起已經看不見熱氣的杯子輕輕抿了一口,說道:"其實我和欣妍已經不能算是單純的發小了,說我們是異父異母的姐妹都不爲過。我爸爸和她爸爸是非常好的朋友,用你們男孩子的話說就是同穿一條褲子的那種關係。"
"噗嗤…"聽她這麼形容她爸爸和欣妍爸爸的關係,我忍不住笑出了聲。林依依眉頭緊蹙,說道:"我就是爲了形容的貼切一點,很好笑嗎?"
"沒……沒,你接着講,我保證不吭聲了。"我忙擺着手,並做出一副嚴肅的表情說道。
林依依瞪了我一眼,才又開始講道:"那時候我和欣妍都剛上小學,欣妍的父母工作很忙,所以她就經常會寄宿在我們家。你知道嗎?那時候的欣妍真的好可愛,粉妝玉砌的,像個瓷娃娃一樣,眉眼含笑,那麼大點就能看出來將來是個美人胚子。而我就比較皮實了,我甚至懷疑我爸媽是把我當男孩子養的。"說着她又瞄了我一眼,見我沒有什麼反應,又自顧自地講了起來。
從聽到林依依要講聶欣妍小時候我的腦海中就開始繪製一幅畫卷,畫面中出現了一個粉嘟嘟的小女孩,我慢慢將聶欣妍的長相和她靠攏,想象着聶欣妍小時候的樣子。
"那時候我們一起上學,一起回家,一起吃飯,一起玩,每天都快樂地不行,我父母對她非常好,甚至已經超越了我。你知道嗎?我有一段時間都懷疑欣妍纔是我爸媽親生的。"說到這裡,林依依臉上露出一副苦惱的表情。
我靜靜地聽着,時不時會端起已經快見底的咖啡抿上一口。其實我的心裡已經很焦躁了,可是看着林依依那副投入的樣子,我不忍心去打攪她,只盼望能從中聽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後來有一天,欣妍的父母接走了她,她剛走的那天我很高興,可沒過幾天我就感覺身邊好像少了什麼,變得失落起來。我突然又想見到她,和她一起上學,一起玩。終於有一天,欣妍又被她父母送過來了,她還是那個樣子,我拉着她的手,把我喜歡的娃娃拿給她,那段日子真的很快樂。"
"可是好日子沒過多久,噩耗就傳來了。欣妍的媽媽遭遇了事故,據說是當場死亡。"說到這裡,林依依的聲音就有些哽咽。
我將紙巾遞給她,她拿起來輕輕擦了擦眼角的晶瑩,說道:"謝謝。欣妍知道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愣在了當場,我第一次知道淚如雨下這個詞語真的不是誇張,我將我最喜歡的娃娃給她也沒辦法讓她停止哭泣,整整兩天,哭累了睡,睡醒了又接着哭。眼睛紅腫一片,直到後來欣妍的爸爸說了一句話她才停止哭泣。"
我的思緒隨着林依依的描述而不停涌動着,當聽到聶欣妍因爲母親的去世而嚎啕大哭時,我的眼前彷彿出現了那個場景,一個粉妝玉砌的小女孩得知了母親的死訊,淚流不止,哭累了睡,睡醒了哭,這得是多麼痛苦的煎熬啊。
我很好奇聶欣妍的爸爸到底說了一句什麼樣的話才能讓一個傷心欲絕的小女孩停止哭泣。便問道:"她爸爸說了什麼。"
……
林依依沒有很快回答我,她表情怔怔的,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在回想,許久才發出聲。
"她爸爸說'盡情地哭吧,把你這一生的眼淚都流盡,因爲你媽媽再也不能爲你擦眼淚了'。"林依依說完這句話時,眼眶已經溼潤,不停地啜泣着。
我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進了我的眼睛,眼淚不停地往下流着,可能是被風迷了眼睛,也可能是被那深沉的父愛直擊了心靈。我無法想象一個男人到底有多強大的內心才能對剛失去母親的女兒說出這種話,他將自己的心臟剖割得鮮血淋漓也要讓自己的女兒堅強起來。
……
許久,林依依才平靜下來,接着講了起來,只是聲音還是有些顫抖。
"當時我爸媽聽到這句話都呆在了當場,我那時候還小,也不太懂。可是欣妍在聽到這句話時立馬止住了眼淚,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欣妍掉過一滴眼淚,興許就如同她爸爸說的那樣,流盡了一生的眼淚吧。可是與之相伴的是,她從那以後也不會笑了。"林依依說完這句話,臉上帶着一絲苦澀看着我,"直到開學前一天在機場遇到了你。"
"機場?"我瞪大了眼睛,"怎麼可能?我第一次和她相見應該是在球場上啊?"
"是機場,沒錯兒,這一點我可以肯定。至於細節她沒有和我講,以後有機會你再親自問她吧。"林依依很堅決的說道。
"接近十年不苟言笑的欣妍,在剛來學校那天居然很歡快地和我說,她在機場遇到了一個有趣的男孩,最讓我驚訝的是,她當時是笑着和我說的,我甚至已經記不清上一次見到她的酒窩是什麼時候。可是後來好像沒下文了,她失落了很久,又回到了之前的那種狀態。我很心疼她,便想幫她找到她口中所說的那個男孩。可是這座城市這麼大,要找到一個人談何容易,甚至連那個男孩的長相都沒有一個籠統的認識,更有甚者,如果那個男孩壓根不是這座城市的人呢?"
"她口中的那個人真是我嗎?"我忍不住問道,從她剛說我就在回想了,已經過去四年之久,我只記得我當初從機場出來時坐了一輛黑車,別的什麼都想不起來。
"我可以肯定那個人絕對是你,至於你做了什麼可能你記不清了,但是欣妍肯定記着。緣分這個東西有時候真的很奇妙,一年後的學校籃球賽,爲了不讓欣妍一個人過於無聊,我拉着她一起去幫班級加油,那天她路過球場的時候看了一個人很久。我喊她都沒反應,過了許久她才一臉激動地跟我說她見到那個男孩了。我當時還納悶,回想了一下才知道她說的什麼。當時她就指着你告訴我說就是他。"
"可我還是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我給你講接下來的事。本來還在想怎麼讓欣妍和你有交集,然後比賽抽籤就來了,幸運的是我們系剛好抽到你們系,我就給欣妍出主意讓她去給同學送水,順便給你也給一瓶。"說着林依依又看着我,"這些事情你總該有印象了吧?"
我點了點頭,回想起了我們初次見面的場景。不,應該是我所認爲的初次見面的場景,一場球賽下來,身體疲憊不堪,極度缺水的狀況下,我們系那些貨居然只顧着去看漂亮妹子……將我們這些累死累活的球員視若無睹。口乾舌燥之時,我的面前出現了一瓶水,不對,我當時注意到的第一個事物是拿着水的那隻纖纖玉手。擡起頭便看見一個淺淺的笑臉,一對酒窩是那麼的別緻。
林依依看了看我,又接着講了起來:"從那以後,欣妍就變得愛笑了,許久不見的酒窩也會經常出現在她的臉上。之後沒過多久,欣妍就和我說她和你表白了。"
"不對啊,明明是我向她表白的。"
"你向她?"
"對啊……哎?不對,應該是我們倆同時向對方表白的。"我回想了一下當時的細節回道。
林依依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又說道:"可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你將歡笑帶給她的同時,也將眼淚還給了她。你知道你們倆決定交往的那天她回來和我說了什麼嗎?"
"她說了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