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禾再次住院的第五天,江守恆帶着除了江祁沅之外的所有人過來看她。
大家都沒敢告訴江守恆,沈南禾在他出國的這段時間中,發生了什麼,沈南禾也沒有主動提起,只是在江守恆問沈南禾,最近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可以出院的時候,沈南禾卻淡淡的道,“醫生說要在休息一陣子,骨頭完全長好纔可以出院。”
江守恆道,“我出國之前不就說這個月可以出院的嗎?怎麼又要延遲了?”
一屋子的人,都是屏氣凝神,生怕出了什麼紕漏。
沈南禾看着江守恆,吐了下舌頭,淡笑着道,“我那天不小心崴了一下,醫生說要再住院觀察一下。”
江守恆馬上心疼的不行,開口道,“哎,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沈南禾心中滿滿的酸澀,尤其是看到從小都疼她的江守恆,她眼淚在眼眶打轉,卻倔強的一直在微笑,江郅浩看在眼中,心中難受的發悶。
一屋子的人,都對沈南禾噓寒問暖,尤其是林夕,還親自切水果給沈南禾吃,林夕的兩個兒子中,江祁沅跟她長得最像,以至於每次看到林夕,沈南禾都會變本加厲的想到江祁沅,心情,也隨之不好了起來。
林夕把切好的水果裝在盤中遞到沈南禾面前,沈南禾淡淡道,“謝謝外婆,我不想吃。”
林夕微笑着道,“要多吃一點水果,你看你最近瘦的,我跟醫生問過了,他說你可以多喝一些補鈣的湯,我已經叫家裡面的人熬上了,等燉好了給你送過來。”
沈南禾還是那句話,“謝謝外婆。”
林夕多聰明一個人,明顯就能看出沈南禾心情不好,連帶着對她的態度都冷淡了起來。
偏偏江守恆眼中只能容得下沈南禾,他揮了揮手,出聲道,“拿走吧,南禾不想吃,你逼着她吃也吃不下。”
林夕脣角的笑容微僵,但還是笑着拿開。
方娜抱着江桃子坐在沙發上,看着越發清瘦的沈南禾,她出聲道,“最近還真是多事之秋,南禾住到醫院裡面來,祁沅在家裡面也是病的不成樣子,明明上次感冒都好了的,不知怎麼的又復發了,高燒三十九度不說,現在連嗓子都說不出話來了。”
江桃子坐在方娜的腿上,稚嫩的聲音道,“媽媽,二叔都不抱我。”
方娜道,“二叔生病了啊,怕傳染給桃子,所以不能抱你。”
沈南禾一動不動的坐在牀上,雖然面無表情,但是全都聽在了耳中。
江宇晟出聲道,“祁沅前一陣子一直在醫院裡面照顧南禾,估計也是累着了,人一累就容易生病,這次讓他在家好好休息吧,正好公司最近忙過了,我來照顧南禾。”
林夕出聲道,“醫院這邊有郅浩就行了,你不在公司怎麼好呢?”
江宇晟道,“公司的事情,我會交代下去,如果真有什麼急事,我再回去也行,南禾這邊,我實在是不放心,郅浩也還小,自己都照顧不好。”
林夕剛要開口,江守恆就出聲道,“恩,宇晟說的也是。”
林夕未說出口的話,硬生生的哽在喉嚨中。
江守恆握着沈南禾的手,出聲道,“南禾,等你快好了的時候,外公就接你回家休養,你要是再不好起來,kingb和queenb都要着急了。”
提起自己的兩隻愛犬,沈南禾這纔有點興致,她出聲道,“外公,它們還好嗎?”
江守恆故作玄虛的道,“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沈南禾道,“當然是真話了。”
江守恆道,“它們都多久沒看到你了?估計心裡面以爲你不要它們了呢,最近聽傭人說,吃的可是不多,你要是再不回去,它們一定要餓瘦了,我這是過來跟你說一聲,別到時候你回去的時候,怪外公把你的心頭寶貝給喂瘦了。”
沈南禾嘴一瞥,眼淚在眼眶打轉,出聲道,“外公,你把它們帶到醫院裡面來唄。”
江守恆無奈的道,“這不是開玩笑嘛,醫院能讓你帶狗進來嗎?再說了,你那兩隻寶貝又那麼大,別人看到了會害怕的。”
沈南禾滿臉的委屈,泫然若泣,江守恆心疼的拍着沈南禾的手,開口道,“南禾聽話,快一點養好身體回家了,就能看到它們了。”
沈南禾不開口了,江守恆怎麼哄都沒用,一幫人站在周圍,都幫着勸,敢這麼不給江守恆面子的人,無論家裡面還是外面,沈南禾絕對是唯一的一個。
衆人正勸說着的時候,病房的門再次被人推開,來的人竟然是陳朝揚和連博,顯然兩人沒料到屋中這麼多的人,連博還提着手上的外賣袋子,高興地道,“章魚燒來嘍……”
一擡頭,看到不下五六雙眼睛在看着自己,連博臉上的笑容微僵。
沈南禾坐在牀上,看到門口的兩人,她出聲道,“你們怎麼過來了?”
連博淡笑着道,“我特意叫朝揚買了章魚燒過來,想跟你一起玩來着。”
江守恆道,“南禾,你朋友?”
沈南禾點頭道,“恩,病友。”
江守恆回頭微笑着道,“快點進來吧,別在門口站着了。”
連博一看這一屋子的人,略顯尷尬的道,“不了,我把東西放下就回去了。”
沈南禾道,“你們兩個進來啊,反正他們馬上就要走了,你們留下來陪我玩吧。”
說罷,沈南禾對江守恆道,“外公,你不用讓大舅和郅浩留下來陪我,大家都挺忙的,再說我這邊有朋友陪着,下午的時候,小天他們也會過來看我。”
江守恆道,“郅浩我就讓他回去了,讓你大舅留下來陪你也不行嗎?”
沈南禾道,“真不用,大舅在這兒,我們們也玩不開。”
江守恆對沈南禾已經達到有求必應的地步,聽她這麼說,自然也不多做勉強,衆人都跟沈南禾打過招呼之後,一起離開。
偌大的房間中,一下子空蕩了許多,連博架着單拐走到沈南禾病牀邊,然後道,“我之前來找過你,護士說你不在,怎麼回事?”
剛纔當着沈南禾家人的面,連博聰明的沒有提起。
沈南禾再也不想回憶起那幅畫面,她不着痕跡的錯開話題,出聲回道,“有點事出去一趟,你快把章魚燒拿過來,我正想吃呢。”
連博把袋子遞給沈南禾,沈南禾坐在牀上,打開盒子就吃起來。
連博掃到沈南禾右腿上的石膏,明顯是重新打的,他眼神微變,想要開口問來着,但卻終究沒有問出來。
沈南禾低頭吃東西,說是很想吃,但是也只吃了幾口便放下來。
連博出聲道,“怎麼了?就吃這麼點?”
沈南禾道,“是嗎?”
連博道,“看你不怎麼高興地樣子,說話都心不在焉的。”
沈南禾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隨便找了一個藉口,“我想我養的兩隻阿拉斯加了,住院這麼久,都沒有看到它們,我現在這樣又回不去。”
連博道,“嗐,我以爲多大點事兒呢,至於的嗎?”
沈南禾撇着嘴道,“可是你沒養過動物了。”
連博也沒在意,眼睛轉了一圈之後,他忽然開口道,“咦,怎麼沒看到你小舅?”
沈南禾臉上的表情一頓,手指也下意識的攥着腿上蓋着的被子,努力讓自己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平靜一些,可現實中,她的臉色卻並不好看,脣瓣開啓,沈南禾回道,“他生病在家。”
連博哦了一聲,他只是隨口一問,不多時就轉到了其他話題上面。
江祁沅,就像是一根刺,深深地紮在了沈南禾心頭,連提到這個名字,都會讓她如坐鍼氈。
因爲腿傷復發,沈南禾不得不又多在醫院住上一陣子,江祁沅始終沒有來過,沒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他,但她每天都會想,每想一次,心就痛一次,是誰說,任何的傷痛都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消失掉?沈南禾只覺得自己對江祁沅的感情,還沒有來得及開放,就已經荼蘼,腐爛,腐味的氣息瀰漫了整個心房,讓她整個人都變得陰鬱起來。
如果非說在這段晦暗的日子中,有什麼是令沈南禾開心的事,那就是向崢某一天突然背來一個大包,說要送給沈南禾,沈南禾看着會動的大包,眼露狐疑的道,“裡面是什麼啊?”
向崢一臉包君滿yi的表情,把大包放在了沈南禾身上,沈南禾緩緩拉開拉鍊,裡面的東西迫不及待的冒出頭來,竟然是一隻紅色的兩個月大阿拉斯加。
沈南禾太過驚訝,以至於臉上的表情不是向崢想象中的興奮,小狗特別活潑,掙扎着要往外跑,向崢趕緊給按住,然後側頭看着沈南禾道,“怎麼了?不喜歡啊?”
沈南禾看着袋子中的狗狗,它灰色的大眼睛靈動閃爍,幾秒過後,她才緩緩扯起脣角,伸手摸了摸它的頭。
向崢也鬆了口氣,出聲道,“你不是一直叨唸着想kingb和queenb了嘛,那麼大的狗沒辦法帶進來,我特意叫朋友給你找了只兩個多月大的,偷着帶進來的,你玩吧。”
沈南禾伸手揉着小狗身上的毛,然後某一個瞬間,伸手拉過向崢的脖頸,在他側臉上落下一吻,開口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