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趙遜和黃元泰等人很想把這場婚的禮辦得風光一些,但這島上也只有他們這不到兩百來號逃難的殘兵散勇及其家屬,以及被他們裹挾而來,不得不聽從他們的十幾戶漁民,所以,這場婚禮,更多的也只是個儀式性:祭拜天地、奏告祖先,就算完成了禮儀了。
對我來說,這卻是我前世今生的第一場婚禮,真算起來,我和幾個女人在澳州連起碼的儀式都沒有,就生活在了一起。
不過,好在劉桂蘭再次延續了她的沒心沒肺,作爲她的男人的我,在和別的女人拜堂成親,她不但沒有一點的失落感,反而很好奇的一直在觀察和打聽。哦,我忘記了,她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對於這個時代的風俗,她也是抱着好奇的心。
可是,你要好奇,婚禮上好奇也就罷了,如今我們都完成婚禮,都進了洞房了,你還跟在身邊,和長平公主嘰嘰喳喳的說着話又是幹什麼?
婚禮之後,趙遜等人早就散去,對於他們來說,我們成親之後日子如何去過,不關他們的事情,他們只是需要借用我的力量,並借用長平公主的名義,爲拯救廣州的百姓,或者說爲了抵抗滿清的侵略,能做出更大的貢獻。至於說明朝公主附馬不能參與政治的祖宗例法,在這個特殊的時刻,被大家自動的忽略了。
“這個,咳咳,”眼看着夜色漸深,睏意上涌,而劉桂蘭仍和長平公主說得津津有味,我忍不住打斷她們。可是,一開口我就馬上覺得不妙了。咱們不是說好只是假意結婚的麼。要是劉桂蘭不在這裡了,咱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是讓我作禽獸呢,還是讓我做禽獸都不如的事呢?
雖然我承認,自己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但對着沒有一點感情的女人,讓我同她發生點什麼,我自己都接受不了,再怎麼着,當初和楊青青姑娘,也是相處了幾天後纔有的嘛。
“嗯,”長平公主低吭了一聲,臉不自然的轉到了一側,我想,大概也想到了和我一樣難堪的問題吧。
“哦?我明白了,你們倆是怕我在這裡礙你們的眼是吧。”劉桂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後大大咧咧的對長平公主說,“妹子,我都忘記了,今天是你們的洞房之夜呢,嫌我礙眼了?當初咱們幾個人擠一張牀的時候,你怎麼不嫌我礙眼了?”
“啊?”長平公主吃驚的望着劉桂蘭,一臉不相信的樣子。按說皇宮更多荒唐的事情也有,她不至於如此啊。
“妹子,今天他是你一個人的,我就不打擾你們的了。放心吧,以後相處久了,你就知道他不是個好男人來的,壞着呢。”劉桂蘭偷偷的給了做了個鬼臉,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可我發現,我今天不和她把話說明白,怕是會讓她壞事的。
“你還是留在這裡吧。”我有些難堪地說,“我和公主約好了,我們只是假意成親,是爲了大家好辦事的。”
“你怎麼這樣子,你怎麼這樣糊塗?”沒想到剛纔還笑嘻嘻的劉桂蘭一聽我這話,立即就不滿了,“莫說是現在這裡,就算是在我們那裡,人家姑娘家的和你深更半夜共處一室,而且還名義上成了你的妻子了,你卻說只是假結婚,你這是要害了人家一輩子麼?你真的只是和人家假結婚,可人家以後還怎麼嫁人?”
“姐姐,沒事的,我早就說過,只要世間事情一了,就削髮爲尼,遁入空門的。”長平公主淡淡地說,可那語調,怎麼聽都覺得無
盡的悽楚。
“傻妹子,你怎麼這樣呢,你還這麼年輕,又這麼漂亮,怎麼就想着要遁入空門呢。怎麼着,也得嫁了人生個孩子,再把他養大,這人生纔算圓滿吧。不過呢,妹子我和你說,這傢伙呢,雖然不是什麼好男人,要是相處久了,倒也不乏味,對咱女人呢,還算湊和吧。”
聽着劉桂蘭胡搞的話,長平公主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人家是專門爲了姐姐救醫才跑到這裡來的嘛。姐姐是命好,只是我,唉,不說了,我哪裡有這麼好的命啊。”
“妹妹說的什麼話。”劉桂蘭不滿地說,“你們纔剛剛拜了天地成了親了,咱們都已經是一家人了,怎麼沒有這種命了?他要是敢不承認這門親事,看我不削了他。”
“好了,很晚了,不說笑了,你要不走,那就睡吧。”我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真的都睡這裡?”長平公主的臉再次羞紅了。
“你要是嫌我在這裡礙眼,那我出去就是。”劉桂蘭作勢要走。
“那姐姐還是留在這裡吧,”長平公主尷尬的拉住了劉桂蘭,臉上掛着羞意,輕輕的和衣躺下。劉桂蘭也靠在她身邊躺了下來,不過一會,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好吧,今天是我的新婚之夜,我卻不得不打地鋪。不過,這也是目前看來最好的辦法了。我強撐着睏意,抱了牀被子,靠在桌子上,也只能這麼湊和這麼一夜了。
雖然我和長平公主,就這麼不清不楚的成了夫妻,但有些事情,總算可以清清楚楚的做了。按趙遜的意思,是要以公主的名義,給杜永和去信,要求他聽從黃元泰和張春寶的安排。而我思之再三,覺得還是我自己去一趟爲好。
杜永和留在廣州,可能一方面也是出於責任心,不忍放下廣州數十萬的百姓,另一方面,估計也是對只想逃跑的永曆皇帝失望之極了。我這時候代表長平公主出面,說不定能獲取他的信任,取得更大的成果。
當初派出張春寶的時候,我也沒打算自己再去的。可現在至少爲了爲岳父報仇的名頭,我也要親自出去了。身邊只有李武和他手下的十個兵。無奈之下,我只有把李武和兩個大頭兵帶上,其它的人則留下來交給劉桂蘭指揮,讓她負責保護大家的安全。
“你給我好好的呆在這裡,有空了多給趙夫子學學醫術,我要回來發現出了什麼問題,看我不揍你。”臨上船之前,我作勢危脅劉桂蘭。
沒想到劉桂蘭一點都不把我的話當作回事:“放心好了,不會把你的長平嬌妻弄丟的,我一定會護得她的周全的。而且,這幾天我一直在跟趙老爺子學習認識草藥,你記得保護好自己就行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明明臉上是帶着笑意,可是忍不住就哽咽起來了。大家都知道,我們就四個人六條槍(我和李武另外配了手槍)要單槍匹馬的殺入廣州城中,談何容易。
趁着風勢,我們上了船,急急的溯珠江而上,駛往百多裡之外的廣州城。
幾個船伕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臉色都有些蒼白了,終於在半夜的時分,趕到廣州城南外。
這時的廣州,雖然三面爲滿清所圍,但南面臨水,滿清目前並無水師,因此南面的水道上,也只是擺了些路障,對於熟悉了水況,成功的逃過了幾路明哨的船伕來說,很輕易的就到達了廣州城裡。
“快,先生,你總算來
了,杜大人雖然答應讓婦孺老幼們先撤走。可是城裡的百姓們都不想走,怎麼辦?”一見到我,黃元泰就忍不住大吐苦水。
“能怎麼辦,還能怎麼辦,只能先將所有的船隻組織好,將願意走的人先送走了。”我不禁悲從中來。可憐我們的百姓,他們還以爲滿清的入侵,不過是普通的改朝換代罷了,他們以爲,清關入關,他們也只不過是換了個皇帝,他們哪裡知道,韃子的入侵,要的不僅是他們的衣冠傳統,要消滅我華夏的衣鉢傳承,還會窮兇極惡的殺了他們的性命。
“快,你先組織人手,誰願意走的,讓他們先走。不管那麼多了,水上的那些清軍的遊船,用火槍把他們滅了。”這時候,我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我急急的命令張春寶,又迎着黃元泰,“快,快去帶我去見杜大人。”
“好,大人請隨我來。”黃元泰急急的牽過了馬匹,也不管我會不會騎,把馬繮扔給了我,自己策馬就走在了前面。好在我在澳州用那幾匹矮瘦的東南亞馬也試過手,纔沒有露乖出醜。
碼頭離着總督府尚有數裡之餘,一路走過街道,雖然外面打得一團熱鬧,可街上卻是靜悄悄的。心情複雜的人們躲在窗臺後面,漠然的注視着我們經過。對他們來說,儘管許多人已經吃不上飯了,他們還是在期待戰爭快點結束,不管是清軍攻進城也好,還是朱大人打敗城外的攻城也罷。只要能結束戰鬥,他們就能過上安穩的日子。
令我有些奇怪的是,杜永和沒有在自己總督府,而是親自上了大街,帶着一夥護衛,挨家挨戶的勸說大家離開。
“請問前面來的可是李先生。”我見到黃元泰領着我前來,杜大人遠遠的就問。
“正是。杜大人,這是何故。”看着這羣鬧哄哄的人們,我不解的問道。
“得了李先生的信,我立即派出了人去傳喚範承恩,沒想到不但範承恩沒來,我派去送信的人都沒有來。只有人從東城門邊過來對我說,東城那邊有數路兵馬的調動,我派出去幾路人馬,都還沒有消息了。我現在只好勸說這裡的百姓們先行離開了。可是這些百姓們都捨不得家中破銅爛鐵,如何是好。”
“杜大人,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們不願意的,強行的押他們上船了。以後他們會感謝我們的。”我以爲,範承恩打開城門讓清軍入城,起碼會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了,沒想到因爲我這隻小蝴蝶的效應,歷史發生了偏轉。這讓我們的時間顯得更倉促了。“一旦清軍入城,一定會進行屠城的。他們打了這裡大半年還沒有攻下,一定會拿百姓們出氣的。”
“清軍會是這樣的麼?他們不是說了他們來了,咱們還是照樣過日子麼。”有些百姓不信的問。
“都這個時候了,你們還信韃子的?你們知道揚州十日麼,你們知道嘉定三屠麼。”我氣憤地說,“你們想走的,馬上走,家中的東西也不要了,不想走的,滾到一邊去,不要阻攔我們救人了。”
“城破了,韃子攻進來了。”突然,有人尖叫道。
“大人,大人,不好了,”一個貌似親兵的人跌跌撞撞的跑到杜永和的身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大人,範總兵聽說您派人要拿他,連夜召集了人,不但把您派去的人殺了,還用炸藥炸開了西城門,放韃子進來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歷史,真的因爲我的到來,發生了小小的改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