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沈鶴立到錦繡園,見石青守在門口,便笑說,“今天我是一定要進去的,你把我攆出來,我就再進去,再攆再進,這門口要是熱鬧了,我可不在意。”
石青面無表情的說,“少爺並沒有讓我攔住老爺進去。”
沈鶴立滿腔熱血梗在喉,顯然有些失落,“怎麼就不攔我了?”
“大概是少爺知道老爺會再攆再進。”石青隨口道,“少爺並不喜歡看熱鬧,也不喜歡別人看他的熱鬧。”
沈鶴立咂舌,“太太有些瞭解我了,真讓人感動。”
石青默默的走在沈鶴立身後,在他準備走向顧心鉞睡的廂房時,石青往前一步攔住他,“老爺,你的房間在那邊。”
沈鶴立順着他的手看過去,和顧心鉞的廂房遙遙相對的廂房,“不和太太住一起?”沈鶴立明知故問道。
“這已經是錦繡園內,老爺可以選擇睡在那或者回去睡。”石青說。
“我要是鬧將起來?”沈鶴立說。
“那小的只能多有得罪。”石青說,“讓人安靜的待着,這些本事小的還是有的。”
“感情你們太太的策略是把我放進來,之後怎麼樣都是你們說了算。”沈鶴立笑說,倒沒有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非常爽快的就進了西廂房。只是把發財叫了進去,兩人關上門乒乒乓乓一陣後歸於平靜。
顧心鉞早起後精神並不好,黛眉如往常一樣平淡的彙報日程,說道沈鶴立昨晚上在西廂房睡,顧心鉞就皺眉揮手,“這些事以後不用跟我說。”
“少爺,姑爺惹你生氣了?”曾媽問,支開了窗戶,院子裡擺了菊花和金桂,想讓顧心鉞看着心情好一些,窗戶打開後卻輕嘖一聲,好像看到什麼奇怪的事情。
顧心鉞往窗戶望去,一見之下馬上沉了臉,一眼望過去就能看見隔着院子的西廂房的窗戶大打開着,一張牀就擺在那,沈鶴立側着身支着頭躺在上面,感覺顧心鉞看過來了,還揮揮手致意。
“把窗戶關上。”顧心鉞沒看第二眼。
曾媽忍着笑讓黛眉把窗戶關上,看着顧心鉞的臉色說,“都不知道老爺什麼時候去挪了院子裡的盆景,今天往那過都沒人留意到。”
顧心鉞沒說話。
曾媽繼續笑着說,“就一晚上功夫,老爺把廂房裡的擺設都變了,怎麼把牀都挪到窗戶底下來來了。”
“我餓了。”顧心鉞說。
“快點去把飯菜端上來。”曾媽對紫葛說,“少爺和姑爺一起吃吧。”
“這麼喜歡和我隔窗相望,就讓他隔個夠。”顧心鉞說,“擺張桌子放在外面窗戶下,讓他在那吃。”
曾媽跟在顧心鉞身邊最久,自然能分辨出顧心鉞是認真還是有商量的,所以聽到顧心鉞這麼決定後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還是去準備了。沈鶴立對此完全沒有意見。原本他只打算來逗弄一下顧心鉞,沒承想還有他的飯桌,雖然是隔着窗戶和牆。
沈鶴立邊吃邊衝着顧心鉞笑的黏膩,這完全就是情趣啊,情趣。
顧心鉞青着臉,食不下咽,但是沈鶴立就在外頭看着又不能弱勢,意氣之下吃了比平常更多的食物。等沈鶴立心滿意足的吃飽出去辦公了,顧心鉞吃傷了在曾媽的攙扶下去內室躺着。
“少爺再忍忍,我已經讓丁香去熬山楂陳皮白玉湯,喝了就好了。”曾媽說,手一下一下的摸着顧心鉞的肚子。
“曾媽媽,當初你去合過我和沈鶴立的八字嗎?”顧心鉞問,“我總覺得我們好像有點八字不合。”
“當然合過八字。”曾媽說,“大吉大利,天作之合。少爺現在不是和姑爺相處的挺好的。”
顧心鉞閉上眼睛,“氣人。”
沈雀鳴跳着過來找顧心鉞商量小姐妹聚會的事,曾媽拉着她走到一邊,“小姐,小姐,輕點聲,太太身體有些不適,正在休息呢。”
“很嚴重嗎?請大夫了嗎?大哥知道了嗎?”聽說顧心鉞不適,沈雀鳴有些擔憂的說,曾媽說沒什麼大礙,只是暫時不能見她時神色有些失望,“怎麼辦,我還想找大嫂來商量一下聚會的事,我娘說她不管,讓我來找大嫂。”
“小姐是哪些事不太明白?”曾媽說,“有老身知道的自然會傾囊相告。”
“好啊。”沈雀鳴又回覆了精神,摟着曾媽的胳膊嘰嘰喳喳的開始問,比如需要正式的請帖嗎,弄什麼形式好呢,請戲班子好老土,可是請了人光坐着也很無聊啊。諸如此類的問題層出不窮,曾媽耐心回答建議之餘慶幸,幸好沒讓她去煩正在心煩的顧心鉞,不然姑爺的臉都要被撓亂了。
顧心凝從中秋舞會上回家後也問過趙正,顧心鉞怎麼有請帖的,趙正吊兒郎當,“你大哥你問我?”
顧心凝語塞,換衣服的時候見趙正往外走,忙問道,“老爺去哪兒?”
“緲緲有些不舒服,我去看看,你先睡吧。”趙正說。
“老爺。”顧心凝聞言大聲喊一句,“平素日子裡你怎麼寵小妾都可以,這樣的大日子裡你也給我留些臉面。”
趙正停住腳步,回頭仔細看了她一眼,“可惜啊,你哥好像比上次成親時看着更好看了,你怎麼都沒有變化。”
顧心凝瞪圓了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這麼看着我幹什麼?別不相信。”趙正不在意的說,“如果當初媒人跟我說你家還有一個待嫁的哥哥在,這旅長夫人還指不定誰當。”
“趙正。你混蛋。”顧心凝直到趙正走後許久才爆發一聲吶喊。她的陪嫁丫頭連忙上前勸她,“小姐,外頭有人聽着呢。”
顧心凝坐到地上,淚水漣漣,“我這過的什麼日子。”
擦乾眼淚還是要繼續的日子,顧心鉞裝作沒事人樣的當她的趙旅長夫人,只是差遣了心腹回孃家去,告訴他們顧心鉞受邀參加了元帥府的中秋舞會。
蘇青照讓人送走了顧心凝的丫頭,手端着茶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娘,別猶豫了,其他的不考慮,你只看這次節禮,族學裡一個老夫子的節禮都比送回家的像樣,顧心鉞他對你沒有母子濡慕之情,對我們也沒有兄弟和睦之情,若有朝一日他爬到我們頭上,後果不堪設想。”顧心誠神情激動的跟蘇青照說。
“他如今是沈家婦,成不了什麼大氣候。”蘇青照說,“心誠,你不要急。你的將來娘都幫你打點妥了,日後平步青雲不在話下。你聽孃的話現在先不要衝動。”
“我沒有衝動,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顧心誠說,“現在局勢未定,王孫未必沒有一爭之力。其餘勢力咱們想靠上去並不容易,現在是王孫主動找人聯繫了我,若我能輔助王孫成就一番事業,日後加官進爵不在話下。人人都平等,我怎麼能壓顧心鉞一頭。這是最好的選擇。”
“兒啊。”蘇青照說,“他如今只是一個商戶的男婦,你無需對他太過在意,以後顧家都是你的,咱們穩一點,不行嗎?”
“現在不是我不穩,是顧心鉞他不讓我穩。”顧心誠有些難堪的說,“元帥府一年只有一次中秋舞會,城中多少人想要去而不能成行。爹,我都沒有請帖,顧心鉞卻有。娘,你真的以爲把他嫁出去就萬事大吉了嗎?只有有一點點機會,顧心鉞他就會爬到我們頭上,毫不留情的對待我們。”
“他只是跟着沈鶴立去的,就像你大姐跟着你姐夫去一樣。”蘇青照安撫說。“好好,娘知道了,娘會想辦法去破壞沈鶴立的生意。你等着,娘給你出這口氣。”
顧心誠看着他娘,心裡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無奈,他娘,一直都在撿了芝麻丟了西瓜,除了給顧心鉞種了胎蟲外,其餘事都在吃虧。並且在把顧心鉞嫁出去後就徹底鬆懈下來,以爲顧家就是她的天下。
顧心誠不會那麼天真。他從小就深刻的感覺到顧心鉞和他的不同。即使在顧心鉞被栽養了胎蟲後,他也沒有被當做顧家的繼承人被看重,所有人都在說可惜了顧心鉞,在顧氏族人心裡,顧心鉞永遠是繼承人的第一位,這一點不因爲顧心鉞成爲男婦而改變。
這也是他急迫的緣由所在。
顧心誠看向自己的拳頭,說服不了他娘就算了,他已經十九了,是個大人了,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
顧心鉞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有人從後抱着他,有些轉醒時沈鶴立摸着他的肚子問他,“好些了嗎?雀鳴和我說你生病了,可把我急壞了,要是還沒好,咱們就叫大夫吧。”
顧心鉞往後推了推,“你很煩,我只是想休息一下。”
“不餓嗎?”沈鶴立親密的貼着他說,“曾媽說你中午和晚上都沒吃呢。”
“煩人,”顧心鉞蹙着眉說,他還想睡覺。
“起來吃點東西再睡。”沈鶴立搖着他說。
“石青——”顧心鉞怒道。
沈鶴立把顧心鉞的上半身摟在懷來,“好好好,我知道,我會自己麻溜的走,你先起來吃點東西,我看你吃了東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