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晚的時候,安色和風契才離開,因爲已經沒有公交車裡,所以我讓風契送她回學校。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張偉和南卜,還有風契與安色都會時不時的來我家聚聚餐什麼的,不過,依舊沒有多少話題,除了必要說的,誰也不會主動說話。
一個月後,我還在昏昏沉沉的睡夢中,就被人幾乎是要強拆的敲門聲震醒了。
“風契,大早上的你又……”我本來以爲會是每天早上必定會來報到,送上熱騰騰的早餐的風契,結果,卻是很久沒有見過的魏小安。
聽到我的話,她又是憐憫,又是憐惜,還略帶嘲諷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推了我一把,直接進了我的小窩。
“魏小姐,我和你好像不熟吧。”我充滿敵意的看着她,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和她好像是情敵來着,雖然我也不知道她和南卜還有風契之間到底有着什麼樣的關係。
她直接往我家沙發上一坐,嫌棄看了看我的屋子,然後一臉同情的看着我:“夜微涼,你還記得你和風契怎麼認識的嗎?”
“怎麼認識的?”我想了想,不太記得了,好像,大學的時候,是同一個班,他報到的時間比較晚,開班會那天走進教室的時候,人已經坐滿了,因爲我就坐在最後面,他就坐到了我旁邊,然後,慢慢就認識了,這有什麼奇怪的?
“你就沒有想過,他是故意接近你的?”她看着我,露出一種特別奇怪的笑容。
“夜微涼,你不會忘記吧,六年前,你遇見過一個在花店幫忙的男孩子,他的名字,叫肖俊薇。”
“還記得後來他怎麼樣了嗎?他死了。你是這樣認爲的吧。”
我看着她的嘴一張一合,腦海中彷彿有什麼斷裂掉,我知道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情,可是,我做不出阻止的動作,說不出阻止的話。
“還有,柳銘雅,這個名字你也不陌生吧,你不覺得現在有一個人很像他嗎。”她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我,看得我心裡猛的一顫,直接跌倒在地。
柳銘雅,肖俊薇……
肖俊薇,柳銘雅……
這兩個名字不斷的在我腦海裡放大,盤旋,彷彿要把我的腦袋給擠破。
“我想,這世上,除了他們的父母,你就是最瞭解這兩個人的,難道,你不覺得南卜和風契,兩個人和他們很像嗎。”她一步步的朝我走過來,站在我面前,嘴角輕輕勾起。
“夜微涼,你也只會裝裝柔弱而已,我還以爲你真有什麼本事,也不過如此……”
“你給我滾出去!立刻,馬上!”
我想,我是瘋掉了,我想狠狠的撕碎眼前這一張好看的臉,可是,腦海深處卻傳來一陣陣的痛,最終,我失去了意識。
“夜微涼,你又來這一招,一巴掌就暈過去,還在醫院躺了那麼多天,你能耐啊,現在,我就真的讓你老老實實去醫院好好躺幾天,你可要感謝我啊……”
在失去意識之前,我清晰的感覺到她的高跟鞋狠狠的踢在我的肚子上,臉也被狠狠的踩了兩腳。
“都怪你,要不是你,風契和南哥哥就不會打我,更不會指責我,還退了婚,夜微涼,這都是你活該,活該……”
再次醒過來,是深夜,屋子裡很安靜,並沒有偶像劇裡的劇情,沒有人闖進來將我送去醫院。
我搖搖晃晃的爬起來,腹部一陣疼痛,進了衛生間,開了燈,看着那張腫的像豬頭的臉,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忽然就笑了起來,笑的時候扯動了嘴角,疼得我一陣呲牙咧嘴。
就這樣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我站了將近一個小時,眼淚流過的地方很痛,很久,我洗了臉,擦了藥,本來以爲沒什麼。
三天之後臉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可腹部依舊疼得難受,我不得不去醫院做了檢查。
拿着那些各種體檢化驗的單子走出醫院的時候,我在想,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有上帝,我一定會把他拉出來狠狠胖揍一頓。
癌症算什麼,至少還有時間證明自己活着,至少還是有治癒的可能,可是,什麼叫做殘缺不全,爲什麼要讓我切掉整個子*0*宮,爲什麼在我好不容易找回希望回來的時候,認真的想要去愛一次的時候,斷了我前面的路。
這個時候,我並沒有想到,這纔是個開始。
兩天之後我做了個重要的決定,給風契發了分手短信,獨自一人去了醫院。我想,我註定是要孤獨一個人走下去的。
我沒想到會遇見柳初霽,那個我並不熟悉的男人。
我也沒有想到,他居然和那個主刀的醫生是好朋友,還順便看了我的病歷。
“沒想到居然還是個短命的,微涼小姐,好久不見了。”他走過來對我打招呼,臉上笑意濃重,我覺得,那更像是嘲諷。
“是啊,好久不見。”我藏在被子裡的手緊緊的拽着牀單,嘴角微微勾起。
“其實,你已經猜到了吧,柳銘雅,是我弟弟。”他在我病牀前坐下,語氣那樣溫柔,笑容那樣燦爛,如果,沒有聽到他的聲音,我真的會以爲,他是個溫暖的好人。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看上去溫暖無害的人,說出的話卻每個字都像是一把利刃插在我的胸口上。
“當然,現在,他就在你的身邊,你是沒有察覺,還是已經忘了他。”他笑着,輕聲的說話,然後拉開厚重的窗簾,窗外是明媚的陽光,他的臉卻順便變得陰冷的恐怖。
“南卜?”我聽見自己哽咽着問出那個人的名字。
他低着頭,肩膀開始顫抖,然後哈哈大笑,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話。
“夜微涼,你還真是看得起自己,南卜?他怎麼可能是我的弟弟,最多,也就算個人渣。”
“風契?風契纔是柳銘雅?風契纔是柳銘雅對不對?爲什麼……怎麼會……”我無助的抓住他的手,想要確認一點什麼,更多的是想要否認心底浮現的答案。
他冷笑:“也只有我那傻弟弟纔會做到這種份上,夜微涼,你知道嗎?他被送進醫院的時候,只剩下一口氣,那血肉模糊的樣子,我至今都記得。”
“你一定不知道他最後說了什麼,他說希望變成那個人的樣子,他變成了那個人的樣子,學着那個人的樣子,他討厭的那個人的樣子啊!”
他忽然精神失常般的吼叫,“我好想知道,你究竟有什麼本事,究竟哪裡好,讓他願意做到這樣……”
我那麼彷徨,那麼無助,滿腦子都是那兩張熟悉的臉,一切和我預想的都不一樣。我不是沒有懷疑過,不是沒有猜想過風契的身份,可是,風契居然會是柳銘雅,怎麼可能?
他那樣恨我,那樣將我恨到了骨子裡,怎麼會變成風契,然後再次來到我的身邊,他想要什麼?究竟想要什麼,我還有什麼東西是他能夠奪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