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白茫茫的雪反射着皎潔的月光,空中飄下朵朵乾淨潔白的雪花,
天地間除了無盡的如墨的黑夜,就是白茫茫的雪花。
誰也沒有看到,早已經倒地的柳銘雅站了起來,直接用剛纔肖俊薇才用過的磚頭,直直朝着準備將我抱起的肖俊薇後腦勺上砸過來。
我當時只是條件反射的一擋,結果磚頭就那樣砸在了我的後背上,或許我太弱了,竟然當場就噴了一大口血,也或許,在之前被揍的時候,留下的傷。
我只知道喉嚨裡有血腥味濃重,它們不斷的朝着喉嚨涌出來,我不想那樣的,可是,我好不容易忍住,最後還是接連好幾口血就那樣不要錢的流了出來。
肖俊薇怒了,他一把推到了柳銘雅,撿起那個磚頭朝着他的腦袋拍過去,我用盡最後的力氣撲過去,擋在柳銘雅身前。
這一磚頭,又砸在我的後背上,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如同被狠狠碾壓過,每一個細胞都不再屬於我自己。
腦袋嗡嗡的響,我張了張口,看着身下的柳銘雅,看着他閉上又慢慢睜開的眼睛,貌似說了一句話,然後倒在他的懷裡,那個時候我想,如果就那樣死了就好了。
可是,當我從那充滿福爾馬林味道的病房裡醒過來的時候,才知道,死的那個人,並不是我,而我也想不起來我最後究竟問了一句怎樣的話,甚至不記得自己當初是否將要說的話說出了口。
醫生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告訴我送我到醫院的那個男孩子在將我抱到醫院門口的時候,忽然就倒下了,之後便沒有再站起來。
我腦海裡怎麼也想不起來最後發生的事情,我只是每每在夢中聽到一聲歇斯底里的嘶吼。
肖俊薇死了,被人毆打致死的,柳銘雅消失了,這世界再沒有他的身影。
所有人都這樣告訴我。
我出院後並沒有見到過肖俊薇,也沒有再見到過柳銘雅,高考之後我去找過,兩個人的住處都空蕩蕩的沒有人,連祭拜的機會都沒有。
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我從未了解過這兩人。
肖俊薇的花圃,那四季不敗的菊花,全都枯萎了,我問過他家的鄰居,說是一夜之間全都搬走了。
“微涼,怎麼了?”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淚流滿面,風契盯着我看了很久,最終所有的話都化成一聲沉重的嘆息。
他揉了揉我一頭亂七八糟的頭髮,語氣裡是滿滿的寵溺:“怎麼哭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怎麼欺負你了呢。好了,乖乖呆着,我晚上再來看你。”。
然後他站起來,安撫了我兩句,看我蓋好被子閉上眼睛,他才離開。
兩分鐘之後,我猛的睜開眼睛,正好對上那一雙幽深的眼眸。
“你怎麼還在這裡?”我看着坐在牀邊瞪着兩隻大大的眼睛看着我的南卜,驚了一下,好像,剛剛把他給忘記了。
他伸出手,又忽然尷尬的收回。
“要不要起來走走,躺了好幾天了。”他咳嗽了兩聲,然後溫柔的笑着看向我,眼神有些閃躲。
“不要,我就喜歡躺着,躺多久都可以。”
我嘟着嘴巴笑嘻嘻的看着他,拉過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在轉。
“那我明天再過來看你。”他站起來,說話的時候,手侷促的不知道應該往哪裡放。
“嗯。”我輕輕應了一聲,等他走了之後,我從牀上跳下來,飛快的看了一眼門口,然後換了衣服,收拾好東西,自己去辦了出院手續。
我不喜歡醫院,儘管每個月都會抽空過來。
像是和自己賭氣,路過超市的時候,我沒忍住,直到兩隻手都掛滿了東西,然後纔回家。
換上我跳跳虎的睡衣,我四仰八叉的躺在沙發上開着電視,將所有的零食堆滿了整個沙發和桌子。
對於我來說,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舒服的躺着,看着電視,然後隨手就能夠夠到吃的東西。
風契氣急敗壞的敲響我家房門的時候,我就是那樣毫無形象的躺在零食堆裡。
“夜微涼,爲什麼出院也不告訴我!”他睜大了眼睛盯着我看,手裡提着很多吃的東西。
看着他彷彿下一秒就會哭出來的模樣,我真的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對不起,我忘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嘛。”
我討好的笑笑,殷勤的伸手想要接過他手裡的那個大袋子,他躲開我的手走。
進了屋子,看着滿屋子的狼藉,我訕訕的摸了摸鼻子,清楚的看見他嘴角抽了抽。
“夜微涼,你受什麼刺激了?”他看着我,咬牙切齒的站在門口,彷彿在打量哪裡可以下腳。
“這個……我一直都這樣啊,你纔看到我的本性呢,現在後悔做我男朋友還來得及的。”
我嘿嘿的笑了笑了然後叉着腰轉過頭來看他,沒有絲毫的顧忌。
他又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後彎下腰開始收拾屋子。
我不知道,南卜也去了醫院,同樣沒有看到我,還是託張偉打來電話,我才知道他在醫院沒有找到我。
晚飯是風契做的,整整花了兩個多小時,我想謝謝南卜的照顧,於是光着腳就去叫他過來吃飯,過了好幾分鐘他纔開門,衣服有些凌亂,臉色也不太好,從門縫裡我好像看見地上是什麼東西的碎片。
說不上是高不高興,他看了我一眼,然後說一會過來就直接關了門。
餐桌上很安靜,晚些的時候,張偉過來看我。
因爲進醫院的事情我沒有告訴他,他以爲我怎麼樣了,於是就巴巴的跑過來,他剛坐下,安色也過來了。
明明人不少,可是,餐桌上依舊莫名其妙的安靜。
總覺得這氣氛十分的怪異。
每個人都互相不說話,我坐在那裡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吃過飯之後我和安色直接往沙發上一躺,將收拾的活扔給他們,三個人很默契的開始收拾,依舊沒有說話。
安色看了一眼三個人,又看着我,使了個眼色。
“好男人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
我笑笑,將零食又一袋袋拿出來拆開遞給安色,兩個人窩在沙發上看喜洋洋和灰太狼。
我還沒來得及將薯片送進嘴裡,面前忽然多出兩隻手,直接將我懷裡的薯片抽掉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站在沙發後面的南卜和風契,總覺得兩個人的目光都陰森森的透着冷光。
“爲了你的健康着想,我覺得這種東西還是我替你吃好了。”
風契摸了摸後腦勺,從南卜手裡拿過那一大袋他從我手裡奪走的薯片放在自己懷中。
南卜則是陰着一張臉,直接朝着門口走出去,然後嘭的一聲將門關上,理也不理風契。
張偉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又看了一眼我旁邊的安色,嘆了一口氣,然後也走掉了。
而風契則是笑嘻嘻的將我的零食一樣樣不着痕跡的收起來,就連安色手裡的也沒放過。
我和安色相視一眼,又對着相視搖了搖頭。
“喂,即使你是我的男朋友,也不能管我吃喝拉撒吧。”
我鬱悶的從沙發上站起來,叉着腰,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作爲一個病人,就應該有一個病人的樣子,別誤會,我可是爲我自己考慮,萬一你要是紅顏薄命了,我可就孤家寡人一個了。”
他笑嘻嘻的將零食鎖進櫃子裡,然後抽出鑰匙放進自己的衣服口袋裡,接着端了一盤切好的水果出來。
“餐後吃點水果最好了,又健康又好吃的,還可以減肥。”
他笑笑,然後看了一眼安色,略帶歉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不好意思,微涼她不太會照顧自己,這纔剛從醫院出來,委屈你吃點水果吧,零食之類的,一會你都帶走就好了。”
“啊?哦,沒關係沒關係。”安色被他那燦爛的笑容迷惑了,纔會傻傻的衝着他搖頭擺手,我是這樣認爲的。
只是,後來我才知道,我真正的悲劇,就是忽略了安色這個時候,看風契那雙閃着亮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