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耶律掌櫃不願意麼,那朱某向別人收購好了。”見耶律昭遲遲不肯回應,朱重九皺了下眉,低聲問道,“老實說,朱某是念在你耶律家多少還能給蒙元找點兒小麻煩,纔想拉你等一把,否則,江南沈家也有船隊往來東瀛,朱某何必捨近求遠。”
“沒,沒有,大總管勿怪,事關重大,草民在做決定時,難免會慢一些!”耶律昭心裡立刻又打了個哆嗦,哀求的話脫口而出。
江南沈萬三家,在海上早已經是可與泉州蒲家分庭抗禮的龐然大物,如果被朱屠戶以市價收購硫磺和銅錠爲誘餌,分出一支手來爭奪膠州到東瀛的航路,耶律家根本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朱重九又笑了笑,輕輕擺手,“不急,你可以慢慢想,甚至派人回遼東請示一番都行,什麼時候想好了,什麼時候就可以直接往淮安運硫磺和銅錠,這兩樣東西,眼下朱某並不急着要。”
“不用,不用,草民,草民願意,草民這就能做出決定。”耶律昭聞聽,哪敢再做任何耽擱,俯下身去,大聲迴應,“我耶律家願意,願意接下這筆生意,爲大總管從倭國蒐購硫磺和精銅。”
如果此時有後悔藥可賣,他寧願付出任何代價買上一包,姓朱的根本就是一頭惡魔,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非但頭腦精明得無以復加,對人心的把握,也準確到了極致,妄圖從他手裡佔便宜,耶律昭啊,耶律昭,你昨夜到底喝了多少碗豬油,才能動了如此愚蠢的念頭,。
“不是爲了朱某採購硫磺和銅錠,而是你耶律家,跟淮揚商號做硫磺和銅錠的生意,這完全是兩回事,千萬不要混爲一談。”正懊惱得恨不能轉世重生間,朱重九的聲音卻從上面再度傳來,又冷又硬,不含任何感**彩。
不同於當初對待朱重八和張士誠,此刻在朱重九的記憶裡頭,可是沒有半點兒關於耶律家的內容,所以,跟後者交往時,他心中也不存在任何顧忌,從一開始,就完全將此人及其背後的耶律家當作了潛在的競爭對手來看待,能宰就宰,能陰就陰,絕不留情。
“是,是淮揚商號,不是,不是大總管本人。”耶律昭知道,自己已經徹底輸掉了第二回合,咬了咬牙,按照朱重九的說法重申。
“那就好,朱某做事情最恨公私不分。”朱重九笑了笑,輕輕點頭,好像眼下佔了淮揚商號三成股份的那個“無恥之徒”,跟他素不相識一般,“耶律掌櫃還有什麼事情麼,要是沒有其他事情,朱某就不再多留耶律掌櫃了。”
後半句話裡頭,送客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誰料,已經輸得幾乎血本無歸的耶律昭,卻仍不肯甘心,迅速抓住了他的話頭,高聲說道:“啓稟大總管,草民,耶律家,還有一筆大生意,準備跟大總管,跟淮揚商號做,還請大總管再給草民片刻時間。”
“說吧,只要你給出的價格合適。”朱重九絲毫沒有做英雄豪傑的覺悟,立刻換了幅笑臉,洗耳恭聽。
張昭聞聽此言,立刻就又活躍了起來,深深一俯首,繼續大聲說道:“火炮,耶律家想用牛羊換大總管的火炮,耶律家知道淮揚缺糧,耶律家願意用牛羊代替糧食,跟淮揚商號購買火炮,只要大總管肯換,草民可以直接將牛羊運到大總管指定的任何地方。”
“大膽。”沒等朱重九迴應,章溢已經拍案而起,“居然敢打我軍火炮的主意,你莫非嫌自己活得太長麼,誰知道你耶律家得到了火炮之後,會轉手賣給哪個,。”
“姓張的,你到底是誰的人,趕緊給我如實招來,否則,休怪陳某下手無情。”陳基也迅速冷了臉,盯着耶律昭的眼睛威脅。
他們二人根本不懂生意經,只是本能地認爲,國之利器不可輕易於人,所以爭先恐後開口,以防自家大總管一時短視,爲了讓弟兄們吃上幾口牛羊肉,就把火炮給賣了出去。
這下,可是徹底幫了倒忙,先前還滿臉灰敗的耶律昭聞聽,反倒立刻來了精神,搖頭笑了笑,大聲迴應,“章大人請暫熄雷霆之怒,陳大人也請聽草民再說幾句,草民膽子再大,如果沒有聽說過什麼消息的話,也不敢起購買火炮的心思,而既然此物不是絕對嚴禁外流,別人家的生意,淮揚商號做得,我耶律家生意,爲何就做不得。”
頓了頓,不待二人回答,他又繼續大聲質問,“莫非我耶律家的牛羊,就不能殺了果腹麼,要知道,我耶律家的實力越強,對朝廷的牽制效果也就越大,大總管這邊,也就越能早日積聚起足夠的力量,誓師北伐。”
“這。”章溢和陳基兩個人互相看了看,臉色瞬息萬變。
光看到自家主公將耶律昭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了,二人先前在心裡,或多或少,都對耶律昭生了幾分輕視之意,誰成想,後者在朱重九面前疲於招架,對上他們倆,卻輕鬆就將不利局面扭轉了過來。
也是先前被朱重九給逼得實在太狠了,耶律昭反擊得手,立刻奮起直追,“兩位大人也許沒聽人說過,今年三月,在雞籠島以北五十里處,泉州蒲家從三佛齊返回來的船隊,忽然遭遇了一夥海盜,七艘三千料大福船,一千多名家丁和水手,連同船上的貨物,統統消失不見。”
長長地吐了口氣,他又繼續高聲補充,“而據當時路過的其他商販說,當時海面上晴空萬里,卻有雷聲隆隆不斷,而半個月之後,在松江、杭州等地,各色香料的價格都下跌三成。”
“嘶,,。”章溢、陳基和馮國用三人,齊齊倒吸冷氣。
海面上晴天打雷,顯然是海盜動用了大量火炮,而松江和杭州等地的香料價格大幅走低,不用問,是海盜打劫得手之後,把蒲家船上的香料,以極低的價格傾銷了出去。
正驚詫莫名間,卻又聽見耶律昭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那蒲家原本就來自大食,又把持泉州市舶司一百餘年,可謂樹大根深,損失七艘大福船,也許不會令他家傷到筋骨,然而此事僅僅過了半個多月,蒲家專門跑倭國的船隊,又在海上出了事兒,十艘福船,兩艘廣船,全都沒有按時返回,倒是廣州那邊的另外一夥大食人,忽然把他們的三角帆船,換成了福船,然後那些替換下來的三角帆船,就不知所蹤。”(注1)
“嗯。”衆參謀們愣了愣,面紅過耳。
對方雖然沒明說,可淮安軍的戰艦,此刻就停在膠州灣,那些充滿了大食風格的船隻,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是淮揚地區自己所造,兩廂對照,這些船從何而來,早已再清楚不過。
其中最爲尷尬的是參軍陳基,他奉命組建軍情處已經好幾個月了,至今在打探敵軍消息方面,還建樹缺缺,而區區一個商販頭目耶律昭,卻不光探出了淮安軍在秘密對外出售火炮,甚至對這些火炮的去向,也瞭如指掌。
此刻唯一還能保持鎮定的,只有朱重九自己,在跟耶律昭交談之初,他就沒敢太小看此人,所以雖然前兩個回合都大獲全勝,卻沒敢絲毫掉以輕心,眼看着對方完全佔據了第三回合的主動權,只好笑了笑,再度親自出馬,““耶律掌櫃好寬的眼界,怪不得被你家主人倚作臂膀,的確,朱某向沈家賣過火炮,但那沈家,卻是純粹的海商,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他都不會對朱某造成任何威脅,而貴方,先前朱某也曾經提到過,一旦推翻了妥歡帖木兒,你我兩家,如何相處還很難說。”
“我耶律家可以發誓,只取遼東一隅。”耶律昭舉起右手,再度大聲重申,然而,看到朱重九那充滿戲虐意味的眼睛,他就明白,這話只能拿去糊弄別人,對朱大總管根本沒有任何效果。
於是,狠狠吸了一口氣,他又大聲補充道:“即便我耶律家的族長不識好歹,膽敢冒犯大總管的天威,那,那至少也是十年後的事情,屆時,淮安軍也不會再是現在的淮安軍。”
“終究還是狼子野心。”章溢和陳基等人對耶律家僅有的幾分同情,瞬間消失了個乾乾淨淨,瞪了此人一眼,冷笑着說道。
“秦人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況且先前大總管也再三強調過了,今天你我雙方在商言商。”耶律昭衝衆人拱了下手,侃侃而談,“況且那沈家,也未必真的會無意染指陸上,幾位也許還不知道吧,如今三佛齊國王麾下的水師將士,清一色全是漢人,而那水師主帥樑某,則是沈萬三的結拜兄弟,他們還有個結拜兄弟叫方國珍,眼下正帶着麾下艦隊,與董摶霄一道,窺探揚州。”
“啊,。”衆參謀們聞聽,又是大吃一驚。
沈萬三本人如今就在揚州,以身爲質,沈家與淮揚大總管府之間的關係,也極其密切,眼下從外邊輸入到淮揚的糧食,有六成以上,是沈家從占城一帶運來的,所以以陳基爲首的衆參謀們,已經本能地將沈家放在了榮辱與共的夥伴位置上,誰曾經想到過,沈家在全力與淮揚大總管府交好的同時,還腳踏着這麼多條船。
此時此刻,朱重九心中,也是驚雷陣陣,如果方國珍協助董摶霄攻打揚州的事情,也受到了沈家的暗中支持的話,那淮揚軍所要面臨的危險,無疑就增大了幾十倍,稍有不慎,甚至就會落到全軍覆沒的下場。
但是很快,他就強迫自己重新鎮定了下來,至少在耶律昭面前,依舊顯得泰然自若,“沈萬三家大業大,他給自己多預備幾條後路,不足爲怪,至少,沈家到目前爲止,沒有做過對我淮安軍任何不利的事情,至於方國珍,雖然與沈萬三有八拜之交,但他是他,沈萬三是萬三,豈可混爲一談,。”
“大總管說得極是。”耶律昭等得就是這句話,立刻衝着朱重九長揖及地,“沈家是沈家沒做過任何對不起淮安軍的事情,我耶律家,又何曾傷害過淮安軍分毫,威脅同在十幾年後,大總管何必厚此薄彼。”
“那不一樣。”陳基紅着臉站起來,大聲反駁,“沈家經營得是南洋,而沈家上下,也全都是炎黃子孫。”
“耶律家經營的是塞外,耶律家乃漢高祖嫡系血裔,我整個大契丹,起源於鮮卑別部,亦是正宗的有熊氏之後。”耶律昭仰起頭來,毫不客氣地與陳基對視,“陳大人學富五車,應該知道草民所言絕非杜撰。”
“你,你,你”明知道對方在胡攪蠻纏,陳基卻找不到任何言語來反駁。
大遼開國皇帝耶律阿保機姓劉,無論真僞,都早已記錄於史冊,而契丹族,乃爲鮮卑的一個分支,在《晉書》上,就已經明確記載,鮮卑都督的慕容廆,“昌黎棘城鮮卑人也,其先有熊氏之苗裔,世居北夷,號曰東胡”,從官方之口,承認了其黃帝后人的身份。
“好了,敬初,你先坐下,咱們在談生意,沒必要爭論這些無關的事情,.”朱重九非常無奈地笑了笑,示意陳基稍安勿躁。
“是,微臣遵命。”陳基咬了咬牙,紅着臉坐在了一旁,手臂和身體都微微顫抖。
“呵呵”朱重九笑了笑,輕輕搖頭,“耶律掌櫃說得在理,火炮既然已經對外開賣了,賣給誰不一樣啊,不過,光有牛羊可不行,我淮揚氣候潮溼,北方的牛過來就爛蹄子,根本下不了地,草也不行,你運來的綿羊,蒙古牧人都無法養得活,朱某更沒那個本事,你想買火炮的話,得再拿出些值得交換的東西來。”
他麾下這幾個參謀,學問和本事都不差,卻全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子,以己之短,對他人之長,當然被打得節節敗退,而他自己,上輩子卻經歷過的商業社會洗禮,這輩子又賣了十幾年的豬肉,早已百鍊成鋼。
果然,幾句討價還價的話一出,耶律昭再度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按照他的預想,火炮乃鎮國之器,淮安軍無論如何,都要多拿捏一番,逼自己像前兩個回合那樣,做出極大讓步,才肯答應交易,誰料朱重九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很乾脆地把交易着落到價格上。
不過能討價還價,總比沒得談強,稍稍穩了穩心神,耶律昭試探着迴應,“大總管不願意要牛羊,草民可以學着沈家那樣,從北方爲大總管運送糧食!”
“可以倒是可以。”一回到自己擅長的方面,朱重九兩隻眼睛裡就又開始放出咄咄的精光,“不過,我們淮人喜歡吃稻米,粟與麥,根本賣不上什麼價錢。”
“無妨,粟與麥在淮安什麼價錢,就按市價折算便是。”只要能得到火炮,耶律昭根本不在乎售價,況且淮揚那邊糧食向來緊俏,粟與麥售價再低,價錢也超過了北方產地兩倍,怎麼算他都不會賠本兒。
“那就按照市面上的價格交易便是,你運粟和麥子來,我讓淮揚商號用火炮交割,來一船走一船,現貨現結。”朱重九笑了笑,飛快地答應。
“四斤炮的價格,與給紅巾諸侯的售價相等。”耶律昭也是老商人了,全身戒備之下,頭腦轉得一點兒都不比朱重九慢,“六斤炮的價格,不高於沈家,是沈家裝在船上的那種,可打到七八百步外,卻只有區區一千多斤重的火炮,不是朝廷那邊,動輒上萬斤重的。”
“耶律掌櫃真是一手好算盤。”朱重九絲毫不覺得對方的有什麼冒犯之處,笑着迴應,“四斤炮價格,你得自己跟商號去談,談到多少是多少,朱某這邊只管准不准你們雙方交易,卻不管具體價格。”
“大總管賣給外邊,是一千貫一門,賣給芝麻李和趙君用的,才四五百貫!”耶律昭深吸一口氣,繼續低聲還價。
“芝麻李是我淮安軍的恩人,趙君用是我淮安軍的盟友。”朱重九笑了笑,非常耐心地補充,“所以,雙方之間有優惠價格,而你耶律家,卻要一點點慢慢來,只能先從普通客戶開始,等彼此都熟悉了,有了信任,才能被視爲熟客,而盟友資格,則還要等雙方並肩作戰之後。”
“這”耶律昭被憋得好生難受,即便是商販之間,也素來有生客、熟客和老客之分,按等級享受不同的待遇,對方完全依照規則來,他根本沒理由反駁。
“除了糧食之外,你還可以拿其他東西來換,皮革、人蔘、鹿茸,甚至黃金、白銀和戰馬,如果實在手頭緊,派些弓馬嫺熟的武士來替朱某效力也行,朱某按每月每人五貫的標準給他們發餉,至於他們的軍餉留着自己花,還是貢獻給族裡,朱某這邊不加干涉。”朱重九笑呵呵地追加了一句,漫不經心。
章溢、陳基和馮國用等人聽了,立刻將頭低下去,兩眼放光,太陰險了,追隨自家主公這麼久,還沒見他待人如此陰險過,每月五貫的價格,還沒淮安軍中一個小夥長高,卻僱來一羣合格騎術教頭,再加上先前換來的戰馬,淮安軍還何愁訓練不出來一支強大的騎兵。
而明明已經到了手的軍餉,卻要被強行收走一部分上繳族裡,那些契丹武士心裡豈能沒有疙瘩,用不了多久,他們對耶律氏的忠誠就會被消磨殆盡,屆時,淮安軍只要勾勾手指頭,就不愁他們不爭先恐後地留下來。
身爲商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手,此時此刻,耶律昭亦敏銳地感覺出朱重九話語背後必定藏着圈套,但是,以他的經驗和閱歷,卻根本猜不出具體的圈套是哪個,皺着眉毛苦想了半天,才輕輕點頭,“好,那就按照大總管說得來,我耶律氏,拿任何淮安軍看得上的東西交換火炮。”
“是四斤炮,不是六斤炮。”朱重九迅速收起笑容,鄭重強調,“當初沈家爲了從朱某這裡購買六斤炮,除了等價交換之外,還送了三十萬石糧食以表達誠意,朱某不能厚此薄彼,讓你耶律家不付出任何代價,就獲得六斤炮的購買權。”
“嗯。”耶律昭又被憋得一口氣沒喘勻,差點當場暈倒。
再看陳基等人,一個個將頭垂到胸口,眼觀鼻,鼻觀心,絕對不敢流露出任何表情,。
見過會做生意的,沒見過如此會做生意的,按對自己一方最有利的價格賣了貨物不算,還要把交易權單獨拿出來,重新賣上一次,這朱大總管,如果早生些年,陶朱公都得甘拜下風。
“在商言商,你都說過了,六斤炮是我淮揚的獨門生意,別人仿造都仿造不出來。”朱重九卻絲毫沒有該慚愧的自覺,笑了笑,非常市儈地補充,“獨門生意,自然就有獨門生意的做法,況且朱某自己的船隊,至今還沒能將六斤炮裝配全呢,拼着自己不要,也先拿出來滿足你耶律家,足見待你耶律家之重視,你耶律家,當然得多拿出一些誠意來回報才行。”
話音落下,陳基等人將頭垂得更低,唯恐一個按奈不住,就跳起來佔到對手那邊。
然而,耶律昭被逼到了牆角處,卻徹底豁了出去,“情報,草民拿不出更多的錢財,但是草民手裡,卻有益王那邊兵力部署的詳細情報,從黃河北岸一直到大都,沿着運河兩岸的兵力部署,草民也能探聽得清清楚楚,只要大總管肯答應交易重炮,草民有一計,可令益王全軍覆沒。”
注1:泉州蒲家,乃大食移民之後,在1250年,蒲壽庚任提舉泉州舶司,隨即在泉州肆意安插大食人,把持了整個市舶司,1276年,南宋少帝逃向泉州,蒲壽庚挾持當地官員,閉門不納,隨即殺光了泉州城中支持南宋的士紳,以及所有姓趙的人,以向蒙元表達忠心,忽必烈任命蒲壽庚爲福建行省中書左丞,終元代一朝,蒲壽庚家族掌控海上貿易,獨霸市舶,朱元璋建立明朝後,下令將蒲氏族人全部流放,爲娼爲奴,永遠不得登仕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