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往往會比你想的更快,它總是在不知不覺中逝去,那些曾經熟悉的人,熟悉的事,熟悉的所有,都會在模糊中變成回憶,讓人措手不及中去迎接下一個明天。隨着人們或許無奈,或許興奮, 或許有許多不同的感覺,但都無一例外的用他們不同的感覺十分感嘆的說一句:“時間過得真快 啊,春天到了啊!” 像個詩人一樣用冗長的聲音發出這樣黯淡的感嘆。
而這時皙諼坐在長椅上,穿着淺灰色的風衣,在風中像個精靈,飄渺的煽動輕巧的翅膀,也在說:“時間真快!”可說這話時,皙諼的眼神是空洞的,又透着一點點的絕望,分不清是絕望的空洞,還是空洞的絕望,只是用眼睛注視着開始由白泛藍的天空:“他已經走三個月了!是不是我也該出發了。”
一個月前皙諼就答應了沐明陽去盛寧上學, 讀工商管理系。
之所以會答應,一是因爲皙諼不想讓沐明陽擔心,二是因爲皙諼不想永遠的沉浸在過去。
所有的痛苦都會在不知不覺中淡化,之後變成傷疤,即使偶爾也會流淚。
所有的痛都會沉澱在曾經明媚過的過去。
皙諼之所以選擇盛寧,一是因爲盛寧是安城最好的大學,二是因爲盛寧是皙諼家裡的產業,可以隨意些,三呢,是曾經夏藍天很喜歡這裡的盛寧 。
而之所以讀工商管理,一是皙諼終要接管沐氏,二是夏藍天原本喜歡工商管理。
似乎,皙諼的生命本該就要有夏藍天,可夏藍天還是離開了,像空中飛鳥劃過的尾痕。
“小姐,該吃早餐了,今天盛寧開學,我們要早點去。”司機張伯溫聲叫着。
“我不想吃早餐,張伯我們直接走吧。”皙諼回答。
“好好好,小姐聽你的。小姐你先到車裡等會兒我。”張伯樂呵呵的說道。
“知道了。”皙諼並沒感覺張伯有些隨意,他也是沐家的老人了。
一會兒的功夫,張伯就回來了,剛上車就遞給她幾片面包個和一盒牛奶,一臉慈祥的說:“小姐我沒記錯吧,你愛吃全麥麪包。”
“恩。”皙諼點頭。
張伯也不愧是沐家的老人。
“那我們就走吧。”
汽車行駛在長長的油柏路上,兩旁的行道樹抽着嫩綠的芽,路上也偶爾可以看到一 些花,皙諼還看到了一棵海棠。
海棠還沒開茂盛,只有捏着一個個小小的花苞,皙諼想,盛寧的海棠應該也開了。 去年,那時夏藍天還在,也是春天,只不過那時已經是三月了。夏藍天拉着皙諼,把皙諼帶到盛寧,盛寧的海棠花是淡黃色的,皙諼感覺那種顏色很漂亮,可皙諼並不知道那種海棠叫什麼。
夏藍天像是猜透他心思一樣,抱着皙諼,在她的耳邊說:“是不是感覺很漂亮啊!它叫麗格海棠,花期呢,在十二月到四月之間。”
“它不怕冷嗎?”
“不怕,它不畏寒的。所以呢,小諼你也要像麗格海棠一樣,不能畏寒知道嗎?”
“哦,”皙諼把聲音拉的冗長的說:“原來帶我來看海棠有這個目的啊。”
夏藍天也不辯解,聲音依然溫和:“是啊,小諼你太畏寒了。”
一年前的事皙諼還都記得,到現在皙諼還記得夏藍天的聲音,溫和、明亮,就像冬日裡的陽光穿過麗格海棠照在臉上的細碎斑點一 樣,皙諼總想多聽到一些。
可現在那個皙諼喜歡的聲音卻再也聽不見了。
時光在走到終點的時候,總是不讓任何人帶走或留下什麼,唯一可以留下的或許就 是記憶。
曾經的一切都變成了記憶,想他、念他、 思他的時候只能把回憶當做電影一樣放映,而他的聲音,也只能靠自己的想象而已。想象着,彷彿遙遠的遠古傳來的一樣。
一切都成了回憶和曾經。
而皙諼最討厭的也是這兩個該死的“曾經”兩 個字。
因爲皙諼所有的過去,所有的記憶,所有的美好,所有的愛與不愛、恨與不恨,所有的一切,都要被附加上這兩個字,變成曾經的過去,曾經的記憶,曾經的美好,曾經的愛與不愛、恨與不恨,曾經的一切……“曾經”這兩個字把皙諼最好的東西全部都奪走了,停留在現在的,只有一個人活着的痛苦。
皙諼把眼睛閉上,盡力的不去看外面的海棠花,那樣的過去,皙諼真的不想再去想,因爲每想一次,就像是再經歷一次,皙諼現在只要輕輕的觸碰一下回憶的影子,痛苦就會像漲潮一樣的用來,一浪重疊一浪,一浪高過一浪,而皙諼被捆綁在海灘上,忍受着痛苦和巨大的海浪衝擊。
人生有無數的際遇,皙諼遇見夏藍天,讓皙諼痛、 讓皙諼難過、讓皙諼悲傷,可皙諼還是在慶幸, 慶幸自己可以遇到夏藍天,慶幸自己可以愛上夏藍天,因爲,在這個世界上,皙諼知道,有一 個人很愛很愛她,即使在天涯海角,即使離開她,即使在天堂,有一個人依舊愛着 她,皙諼想,這輩子,沒有人再可以像夏藍天一樣愛她了。 所以,皙諼慶幸。
“小姐,不舒服嗎?”張伯問。
“沒事的,張伯,快到盛寧了嗎?”皙諼深深的吸了口氣,收起壞心情。
沒有夏藍天了,皙諼該學着堅強起來。
“彆着急,就快到了,小姐。”張伯慈祥的說,臉上的皺紋跟着一收一縮。
“好。” 車子裡又恢復了沉默。
沒幾分鐘,張伯一個穩穩的剎車停了下來,轉過頭對她說:“小姐,盛寧到了。”
“好。”皙諼打開車門,剛下車準備對張伯說再見,張伯又伸出頭對皙諼叮囑:“小姐,盛寧是寄宿大學,小姐你就沒辦法每天回家 了,在學校一定要好好照顧好自己,有什麼事情記住給張伯打電話,張伯一定馬上就到,知道嗎?”
“張伯,你們都給我說了幾遍了,我都記住了。”皙諼伸出手指了指學校:“張伯你可別忘了,盛寧可以沐家的。”
“好好”張伯不捨地看了眼皙諼:“週末張伯就來接你啊。”
“好的,張伯再見。”皙諼招手。 張伯開着車緩慢的行駛着,慢慢消失在油柏路的盡頭。
皙諼看着眼前的盛寧大學,眼裡透着一點彩色的光芒,“盛寧,夏藍天曾經的希望,我未來的夢想,我來了,未來,就將從這裡開始。”
破繭而出的重生,像初生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