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道單的評價在網上褒貶不一,稱讚者有,貶低者也不在少數,六首歌曲都是走的正統偶像風格,換言之,曲風稀疏平常,風格不顯,何況《可能想見你》還蹭了一波AKB的熱度。
前田敦子在MV中的露面更招致了一部分偶像宅的不滿,認爲乃木阪是踩着AKB的大前輩打造話題性,更有甚者直接在官推下留言“吃相難看”。
作爲Certer的生駒裡奈沒少被惡語中傷,2CH更是污言穢語聚集之地。這些消息,即使不是專門去看,也總會通過一些渠道傳到成員耳中。
生駒倒是表現的和平日裡一樣,無憂無慮地精神得很。五更有些擔心,可對方的笑容滴水不漏,安慰的話也沒有說出口的時機,畢竟連和她玩得最要好的高山,都沒見過生駒失落抱怨的樣子。
五更很難對事件做出一個具體的分析,生駒是故意不去在意外界對她苛刻的評價,還是說已經悄然在肚中消化了那些惡語,五更都不得而知,只是,這兩種情況都不是好事,這點她還是明白的。
但不管怎麼說,出道單發售的成績擺在那,有目共睹。運營趁熱打鐵很快在節目上宣佈,第二單的選拔消息。
這段時間,五更自認爲,該做的事都很認真地完成了。沒有摸魚划水,但也不能說全身心的投入,畢竟還兼顧着學業,她還小,還沒孤注一擲到把未來全部賭在偶像的事業上。當然,分內的工作她會盡職盡責地完成的。
活動室內,33名成員全部到齊。
選拔成員這段時間工作要多些,與非選拔人員在一起的時間減少許多。這次聚在一起,見面難免有些生疏感。閒聊也會刻意迴避選拔工作上的話題,轉而談論一些共同活動時的趣聞。
座位的順序由前往後,福神位,選拔位,非選拔位,如此的劃分三排座位。
運營處處處心積慮地營造階級區分,感覺像是封建社會穿越來的老學究。五更當然知道,這樣的區分,可以維持組織的穩定,並且使內部保持向上的活力,但知道是知道,看不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成員的選拔以接力的形式進行宣佈,首先被唸到的七人將作爲二單的七福神,第一位選拔成員由香蕉人宣佈。
在首個選拔名額被宣讀以前,已經有幾位成員緊張地落淚了,她們多是非選拔的後排成員,對於五更難熬的忙碌時期,她們卻是在落選後的複雜交織的心情中沉淪,不斷思考着自己能夠做什麼,自己還能做什麼,不被迴應的期待與努力,這是最使人煎熬痛苦的事情。
西野擡手揉了下通紅的眼眶,默不作聲。
沒問題的。
五更握住她放在大腿上攥緊到骨節發白的手。
沒問題的,七瀨,你不是也以自己的方式努力了嗎。
“首先是第一位成員,”錄影棚內的畫面在顯示器中顯現,聲音則透過兩側的黑色小音響傳遞出來,“上一次選拔中,因震驚而流淚,之後被選爲暫定隊長而努力,並且得到大家認同的——”
說到這,大家已經心中有數了。
“櫻井玲香!”
果然。
櫻井激動地捂嘴,眼眶瞬間就紅了,成員爲她送上掌聲,她一一點頭道謝,然後離開房間。
五更突然想到了密室逃脫的遊戲,勝利者一個個離開,失敗的陰影留存在原地,由留在密室中的人瓜分。她並不是認爲留下來的只能做爲失敗者存在,只是突然想到這件事而已。
屏幕中的櫻井哽咽着念出下一個選拔成員的名字:
“生駒裡奈。”
然後是,高山一實,白石麻衣,鬆村沙有理,白石麻衣。
第七位。
“五更逝宵。”
就像是在不見天日的深海中,突然一束打在五更身上。她倒沒有驚慌到哭出來,但的確是蒙了一下。
設想中最好的情況就是停留原位,沒想到會被意外之喜打了個措手不及。
在掌聲建起的活動室內,她站起身,剛走到門口時,才突然驚覺。
剛剛或許是被選爲七福神的事實稍微地衝昏了頭腦,無法正常地運轉,幾秒後才略有平復。
西野,沒有拽住她。
這種時候她一定會拽住她,或者說反握住她的手。西野就是這樣一個孩子,敏感,柔弱,患得患失,所以這種時候,她一定會要五更留下一句話鎮定自己。哪怕是一句簡單的“沒問題”。
然而西野並沒有做出任何的舉動,這次沒有,她放任了五更的離開。
在出門的剎那,五更回過頭。
西野,並沒有看她。
——
纖細綿長的走道中,五更小皮鞋叩地的噠噠聲蕩起輕薄的迴音。
入選的的激動與歡欣很快被這清冷的回聲音稀釋殆盡,她右手逐漸泛起細微的麻痹感,這隻手剛剛還握住西野的手,兩人的體溫通過這個交匯點緊緊貼合,現在卻已什麼都不剩了。
她知道記憶如果不在腦海中被反覆提及,很快就會被壓在深海的底部,沉入潛意識的牢籠,沒想到身體更是無力,觸感的記憶,不到一分鐘就像竹籃中的水,流逝個精光。
她緩緩握住右手,握住並不存在的某種東西,繼續往前走。
——
五更進入錄影棚內時,香蕉人與站臺上的六位成員鼓掌歡迎。
燈光打過來,微微晃眼,五更擡手擋了下,走到香蕉人的中間。設樂和日村向她表示了祝賀,她禮貌地鞠躬致謝。
這纔想到,自己準備的感言似乎用不上,漆黑深邃的鏡頭正對着她,冰冷且無情地,並沒有因爲她表現出的一點點窘迫而有所收斂。
必須要說點什麼,她想。
“出道單被選入選拔成員,這次又被選入七福神,說實話很感激,畢竟之前沒有任何的經驗,跳舞也是唱歌也是,倒不是不安,只是偶爾會想,自己站在這個位置真的可以嗎。因爲……”五更停頓了下,“因爲成員中有很多比我做得更好。”
“但是逐漸的,被陪伴,被打擾,在看不進書的熱鬧環境中我好像也有些改變了,”她說道,“切切實實的。”
“一直以來,我專注於自己的事,世界被侷限在臥室和班級座位這兩塊角落。最終甄選的時候,如果不是踏出了那最初的一步,我現在一定還像以前那樣,躲在書中尋求保護吧。無論在什麼位置上,如果被需要着的話,我一定會盡力去做。所以——”
她瑣碎地說着,逐漸的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但香蕉人和STAFF並沒有制止她,他們溫柔地注視着她。
那個攝像鏡頭,依舊是冰冷且無情地。
也正因爲這樣,它客觀地包容了五更冗長繁瑣的、更像是自言自語的話。
冰冷無情,卻熱烈地擁抱了她。
五更多少安心了些。
——
那一天,西野七瀨掉出了選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