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田也要下車?”
到達站點後,STAFF見生田緊跟在五更後面,覺得疑惑,便問了一句。
生田微妙地撇撇嘴,說,“嘛,稍微,有些事情。”
STAFF只當她和五更有約,提醒了一句,“很晚了別玩得太久,早點回家。”
兩人點頭。
五更和生田下車之後,大巴車很快消失在街道的拐角處。
她們下車的地方,是一個大型廣場的附近,這裡每晚都有很多人聚集着,一位打扮盡心的女生坐在噴泉水池邊,手中拿着一本藍色書皮包裹的書本,卻不翻開看,只是緊張地整理着頭髮,向四周打量。應該是在等會面的網友,五更在書上看到過類似的描述。
五更和生田不發一語地悶頭走着,她們來到廣場中心向下凹陷的兩三階臺階處,下面是呈圓形一圈圈環繞的噴水裝置。
這裡每週好像有幾天在晚上會有噴水錶演,五更很少來這裡,她不是很喜歡熱鬧的地方,特別像廣場這種超大型陌生人非法集會。
生田在臺階處停下腳步,她沒有看向五更,而是望着噴水裝置的方向,那裡有幾個孩子穿着滑輪鞋,稍有些不熟練地練習着,還有些大些的孩子,初中生的年紀,在玩着滑板。
“我們之間從來沒有像這樣好好談過吧,逝宵醬。”生田突然說道。
五更點了點頭,然後注意到生田背對着自己無法看到這個動作,於是補了句,“的確是這樣。”
對話便斷在這裡。
好在這裡的環境算不上靜寂,很快有孩子歡笑填補這段空白。她們都沒覺得難熬和尷尬。儘管五更很難料想到生田會如此認真而嚴肅地和她說話,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爲什麼會做出那種事情。”
五更半天沒回答。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或者說如何回答纔算妥當。
“爲什麼會做出那種事情。”生田再次詢問。
“因爲喜歡吧……”五更聲音放的很輕。即便這樣生田也接收到了。
因爲喜歡?生田有些生氣,語氣也加重了些,“喜歡的話就好好對待啊,怎麼會做出那種事情吧。”
那種事?
五更以爲生田說的是自己放開西野手的事情。心裡稍有些覺得生田反應過度。
“可能是害怕吧。”五更說道。越是喜歡就越是離不開,同樣的,也越是害怕失去。這是很自然的一件事纔對。
“娜醬?”
“嗯。”
她害怕西野會因爲這件事的坦白而受到傷害,她多少預見了之後的後果。可在西野的身上,五更只看到了她沉溺在這段關係中的幸福之中。過度的幸福期待,稍稍遇到一點波折都可能地覆天翻,越是信任越是害怕背叛,越是期待越是擔憂失望,事物都有正反面,待在正面,目光就要放在相反面加以警醒,五更怕西野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她知道西野很堅強,但堅強和不會受傷是兩回事。
“太狡猾了,逝宵醬。”生田小聲地說着,“這樣……太狡猾了。”她抱着胳膊慢慢地蹲坐在臺階上。
生田突然說起自己和中元的事情。她說了很多,類似於自我囈語的那種。
五更覺得奇怪,卻也沒打斷她的話。
噴泉的中心閃爍着紅色的光,五更發現不知何時起身邊已經沒多少人了,孩子在大人的召喚下,嬉笑着經過五更身邊跑開。而五更默然地站在生田身後。
“逝宵醬,喜歡一個人就這麼難嗎?”生田話鋒一轉。
五更頓了下,“生田你……喜歡中元嗎?”
“我不知道,”生田搖了搖頭,稍微地側過身子,“可能更多的還是朋友間的喜歡,只是看着你和日芽香的關係,我現在逐漸搞不懂區分這兩方面的界限了。”
“逝宵醬,喜歡一個人就這麼難嗎?”她再次詢問。
“很簡單哦,”五更說道,“可能,也很困難吧。簡單到察覺自己心意的一刻只要短短的一瞬,但情感的堆積卻需要時間,漫長的陪伴,每一刻可能都是彼此無聲的告白,直到攤開手掌,把自己的真心給別人看,沒有充分的信任,是不可能達成這一步的。這纔是困難的地方。”
可生田只是搖着頭,“我不想聽這個,我問你的是,喜歡一個人就這麼難嗎?”她刻意地在“一個”上加重語氣,五更這才接收到生田真正想問的問題。
“既然喜歡娜醬的話就和她好好相處啊,爲什麼要去找日芽香呢。”生田的側臉被閃爍的紅燈映得有些悽然,她擡起頭,頗爲嚴厲地目視着五更,“我對逝宵醬你改觀了,你根本不是個好孩子。”然後給五更下了一個“不是好孩子”的定義。
五更有些莫名其妙,當場愣了好一會,才問道,“你在說什麼啊,生田。”
這一切和日芽香有什麼關係?
此時,紅燈滅下,周圍的喧鬧好像一瞬間壓低了一個聲調,身後有小朋友拍着五更的肩膀。
“大姐姐不走遠一點嗎?”
五更正疑惑,紅燈的中心噴出四散的水花,一格一格地往外擴散。五更站在臺階上還好,只是被風帶動的水霧猝不及防地撲了一臉,稍有些呆滯。
生田則“咿呀——”地叫了聲,她擡着雙手站起身來,一臉“發生了什麼我在哪裡”的懵圈表情,頭髮還往下滴着水。
小孩看到生田的狼狽咯咯笑着,還不忘提醒,“下一波要來了哦。”
五更抓住生田的手臂匆忙躲開。
從空中往下俯瞰,廣場上的水霧,像霎那間膨脹又坍塌的白色的花。
五更拉着生田穿過身邊圍觀的笑意,一口氣跑出了老遠才停下來,打理着衣服和頭髮。心中抱怨廣場工作人員的管理不善,有噴泉活動的話,就提前放個牌子提醒一下啊。
五更還好,只是被水霧濺到,生田就狼狽得多了,被水流直接從頭淋到腳,此時頭髮還在往下滴水,只稍稍站了一會,腳下就多了一灘水漬。
“沒事吧,生田。”五更忙把自己爲數不多的紙巾掏出來幫生田擦拭。
東京夜間,十月初的天氣已經能夠感受到涼意的侵襲。生田被淋了冷水,再被夜風一吹,頓時哆哆嗦嗦地抱着手臂,臉色也有些發白。
“生田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五更一邊幫她用紙巾吸掉頭髮山的水珠一邊開口,“我和日芽香其實……”
“阿嚏——!”
超響的噴嚏聲打斷她的話。
望着生田慘兮兮,有些瑟瑟發抖的樣子。五更嘆了口氣,說道,“我家就在附近,不介意的話過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