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中元對西野抱有感情上的敵對意識,往往因爲五更多說西野兩句好話,內心就失落不已。對小飛鳥卻沒有太多的危機意識,自動地把對方排除在警戒圈之外,下意識地忽略她不高的攻擊力。
原因麼,大概是因爲五更對其直白而純粹的喜歡吧,乾淨明亮,通透如同玻璃球。是對待妹妹一般的喜歡。剛好處在安全區內。
打個比方,老虎和獅子在領地內爭奪着五更這隻鮮嫩多汁的獵物,半道里突然躥出一隻不懂氣氛的野兔,悶頭悶腦地在一旁啃着草皮,真不知是心大還是膽肥,總之老虎獅子是不把這隻小野兔放在眼裡的。
把小飛鳥的事在腦袋中擱在一旁,中元反倒向五更道起歉。
“對不起……”
“怎麼了,這麼突然?”五更詫異道。
中元抿了下嘴脣,低頭道:
“之前,逝宵醬好不容易邀請我,我卻提前離開了……抱歉。”
“沒事啦,我還以爲有什麼大不了,”五更擺手,示意中元不用這樣,“也是沒辦法的事嘛,臨時的工作。反正之後還有的是機會。”
如果是臨時的工作,我就不會這麼在意了。中元想。
雖說是五更不解風情,在兩人約會途中談到西野的話題,但以對方的角度來看,五更發起約會的目的一開始就是爲了這個,這樣反倒顯得她胡攪蠻纏。畢竟五更並不知曉中元的心意。何況中元是以謊話脫身。
“之後還有機會嗎……”中元喃喃地重複。
“嗯,到時候規劃就交由日芽香做吧,動物園遊樂場,或者迪士尼也行。就當做上次未能盡興的補償好了。”五更還記得上次中元對她行程的批判。
“真的?那我就稍微期待一下好了。”
“沒問題,儘管期待——”
話沒說完,五更心裡一動,擡手示意中元先別說話。她四下打量只有兩人在的洗手間,然後在一排排的隔間下俯身,挨個查看。
“怎麼了?”中元也沒打斷她,按捺着心中的疑惑,等她回來才問道。
五更有些神經地抓了抓腦袋。
“可能是我太多疑吧,總之,一切安全。”
中元還是瞪着眼睛不明所以地看她,於是五更便出言解釋:
“最近總有種被人監視的錯覺,不知道爲什麼。也不是休息室的偷拍那種,就是感覺有在被人刻意關注着一舉一動。”
“需要報警嗎?”
注意到中元眼中的擔憂,她輕鬆笑:“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估計是錯覺。你看,這不就什麼事都沒有嗎?”
隔間內的小飛鳥齜牙咧嘴地把搭到門板上的腿稍微往下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剛纔嚇得她心臟差點從嗓子眼裡跳出來。現在額頭還有一層冷汗。
“之前還被娜醬從旁側擊了和日芽香的見面,關鍵我誰都沒告訴,所以最近老是有些疑神疑鬼,害怕是電話被監聽之類的。”
“那還真是……”中元頓了下,乾笑,“還真是災難啊。”
其實她當時心裡也詫異,爲何西野和高山會帶着兩個二期生跟在身後。
順着五更的猜想,想象她家中佈滿了攝像頭和監聽器,而西野在昏暗的房間內,戴着耳機,面色陰沉地坐在衆多監視器前注視五更一舉一動的場景,後背冷汗刷地就冒了出來。
再怎麼喜歡也不會做到那種程度吧,那已經是犯罪了。中元自我安慰。
“對啊,好在只是我的錯覺而已。”五更笑道。
“對了,剛剛講到哪裡了?”
“……讓我來規劃下一次的約會。”
“哦哦……下一次有時間還不知要到什麼時候呢,反正這段時間恐怕不行啦,”五更想了下,倒是沒在意中元約會的說法,繼續道,“不久後六單是發售,在之後是全國巡演,算一算時間,巡演結束過不了多久又是新單,估計能忙得焦頭爛額。年前年後好像有音番之類的節目活動要上,都不一定有時間回老家。去年倒是還蠻清閒的。”
“嘛,總會有休息時間啦,總不至於一點假期都沒有,我們還沒紅到那種程度啦。”
雖然這麼說,中元也明白五更肯定是要比自己忙很多的。
乃木阪工作大多都落在選拔成員身上,作爲中心成員的五更更是如此,UNDER成員能夠做的除了一些村內的番組廣播,其他的工作少之又少,偶爾有雜誌的拍攝都能讓人高興半天。
中元倒沒覺得自己有多慘,像是網絡上替她鳴不平的飯那樣。只是,在選拔成員日程緊張的時候,她卻只能和其他成員在練習室練舞唱歌。世間提起乃木阪最先想起的也就是選拔成員而已。她大概是覺得寂寞吧。
作爲隊伍的一員,卻像是隱匿於背後的影子。
中元的視線滑落到五更的腳尖。
明明要大一些的年紀,自己卻被甩在後面。以至於現在站在五更的面前,心中浮現淡淡的劣等感。
連續六單落選,對於七單選拔,中元已經近乎於不抱什麼希望了。
“……走吧,逝宵醬,馬上該回去了。”中元沉默了一會,說道,“飛鳥醬說不定在你出來的這段時間也已經回到休息室。”
五更點點頭,和她並肩走出洗手間。
沒過多久,小飛鳥推開隔間的門,探着腦袋,察覺無人之後才放心出來。
她扶着門板,那種姿勢坐得久了兩腿微微發麻。此刻,臉上的紅暈還未完全消散。
小飛鳥想到五更那番關於喜歡她的話,心中既羞澀又喜悅,可表現出來的,卻是皺着眉頭的氣憤狀。
稍微活動了下雙腿,小飛鳥小跑着追出去。
——
回去的路上,五更低着頭,視線在走廊的地板上轉悠,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休息室的門口,其他成員已經換下了體操服,熱熱鬧鬧地圍在一起,生田注意到兩人,擡手打招呼,示意兩人快點過來。
“日芽香,”五更這時突然說道,“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
“嗯?”中元看向身旁的五更。
“七單……日芽香如果進選拔的話,我想送你禮物慶祝下。”
“……”
中元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五更也停下來等她。
她注意到了啊……中元想,爲什麼只有在這種時候才這麼敏銳呢。明明還有着更重要的事情沒發現。
“什麼都行……”
中元輕聲說道:“什麼都行,只要是逝宵醬幫我選的。”
感覺自己是被送入天空的風箏,線被五更牢牢地攥在手中,一拉一扯間,風箏越飛越高,但兩人的距離卻既沒有縮短,也未曾遠離。
像兩條平行線那般,在無限遠的地方似乎交匯於一點,但她心裡明白,那個交點可能永遠也不會到來。
事到如今,她已經不能坦率地開心起來了。
身後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快速接近的身影,硬是從中元和五更的中間撞出一條道路。
“小飛鳥!”五更揉着肩膀叫道,“剛纔跑哪去了!我半天都沒找到你!”
小飛鳥一邊往前跑,一邊回頭吐舌頭做鬼臉。
“纔不會被你找到呢,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