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對雪兒的出現比較納悶和意外,不過經方初晴解釋過後,他也沒怎麼放在心上。但兩天後就不 同了,因爲齊山“做生意”歸來,特意來探望女兒和方姑娘,還帶了大批的禮物。
銀子也是生意場上的人,自然認識大名鼎鼎的齊大官人,立即就覺得他親自跟馬隊,並把女兒託付給才認識不久的人的這件事,實在是不太合情理,因而加了小心。不過一連十幾天下來,齊山並沒有做出什麼特殊的舉動,只是因爲雪兒賴在方初晴身邊不走,齊山就又把女兒放在馬場了,還天天來看望。
然後,慢慢的,他發現齊山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了。這姓齊的這番做作,不是爲了生意,也不是爲了女兒,明顯是爲了某個女人。
這下子,他可緊張了,偏偏沈瀾帶兵在外,他有消息也通知不到,對方初晴又不能說得太甚,只有在一邊乾着急。而且他發現,齊山追求女人的手段比可比王爺高明多了,態度溫和、不疾不徐、絕不會讓人緊張。送的禮物也是那種有趣、但不太貴重的,這樣就不會引起人的戒心,也不容易被拒絕,一來二去,方姑娘貌和齊大官人越走越近,而他則越來越急。
如果王爺回來,發現還沒到手的新歡在他這兒被別的男人撬走了,他就是把自己剁吧剁吧當成飼料餵了馬,也難辭其
咎。想來想去,也只有先把主姑娘送回要塞這一招了。畢竟那邊是軍事管理,齊山本事再大,也不可能輕易混進去的。
可是,有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要怎以才能送走那位女煞神呢?
正不知如何是好,這天齊山又來找方初晴,說是附近的小山上有一片松林,寒冬季節,山幽松香,人跡罕至,最是好時光,因而要帶着方家妹子和自家女兒去欣賞冬日美景。
方初晴當然立即就同意了,一邊的銀子忍無可忍,不僅加派了八名身手利落的長隨跟着,聲稱怕山中有猛獸,要保護方姑娘的安全。然後,還逮個機會對落了單的她說,“其實咱們馬場邊上有好多地方風景不錯,可惜這次方姑娘沒時間了,否則卑下倒是很願意親自帶您去看看。”因爲方初晴好歹掛了個無職無權的皇家信使虛銜,所以銀子也以下級自居。
方初晴事後,立即抓住了這句話的重點。她沒時間了。可是爲什麼時間了?她有什麼急事要離開馬場嗎?她怎麼不知道?
看到方初晴疑惑的眼神,銀子硬着頭皮道,“卑下聽說,王爺在邊境打了勝仗,不久就要回來了。卑下想,王爺必是先回要塞,這人困馬乏的,又國事繁重,自然暫不能來接姑娘。這樣一來。。。萬一王爺有急事要與姑娘商談呢?豈不是找不到人?而我身爲屬下,王爺有事,自然要代服其勞,所以想明天就把姑娘先送回要塞,免得王爺回來見不到人,也免得王爺掛心不是?唉,說句僭越的,多日來與姑娘相處,姑娘的馭馬之道,實在令卑下佩服,現在姑娘要走,還真真是捨不得哪。好在以後日子還長遠,下回王爺再帶姑娘來,卑下一定讓姑娘玩得盡興。”
“勝了嗎?”方初晴面露欣喜。其實想想,他贏了不是正常的嗎?這引起日子她所放不下心的,不過是怕戰場上刀劍無眼,他會不會受傷的事。多少次,她夢到他渾身鮮血淋漓的,醒來後一身冷汗。
“王爺是長勝將軍,戰無不勝。”銀子這話說得含糊,因爲他雖聽說戰事順利,但並不知道王爺何時回來。這麼說,不過爲了哄着方姑娘走。
方初晴敏感地感覺到了銀子的不對勁兒。她看了後者一眼,見他目光閃爍,似乎另有別情似的,還有有意無意地還瞄着她身後不遠處的齊氏父女,立即就有些明白了,不禁臉上一紅。
銀子是看到那天她和沈瀾在一起的狼狽樣兒,明白了些事情,因此不想齊山跟她走得太近,這纔打發她離開吧?那一晚的事她一直努力淡化印象,可現在想起來,沈瀾輕蹭在她的耳朵,啃噬着她的脖子,親吻着她的胸口,這一切的一切都還無比清晰,好像他剛剛還抱着她。
可她能怎麼辦呢?現在心裡完全是一團亂麻,不知道 下一步要怎麼做。都說愛情讓人的智商爲零,她以前不信,現在。。。她只難說事實勝於雄辯。而齊山。。。她之前從未把他往某些方面想過,因爲他雖然殷勤,卻總不過分,如果想多了,倒顯得自作之情似的。現在經銀子一說,雖然刀子不能確實齊山的目的,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乾脆還是回要塞得了,免得害人害已。某些情感,她暫時已經給不了別人了。
“好吧,一切就聽從銀大管事的安排。”她點了點頭,想着今天要找機會和齊山告個別。雪兒,她雖然很喜歡,但畢竟不是自己的孩子,就連無思無我她也不能擁有,那麼不如斬斷牽掛。再說雪兒也確實需要跟她親爹拉近關係,而不是她。
銀子看她痛快的應下了,暗中長舒了一口氣,近乎歡天喜地去準備明天送表面上皇上信使,實際上的王爺新歡回要塞的事宜,而這邊的方初晴一行人則直奔那片松林而去。
齊山沒有說謊,那的確是一片難得的美景之地。北境之冬,萬物蕭瑟,到處都光禿禿的,唯這片山坡滿目清翠,背風向陽,配合着冬日特有的乾爽凜冽的空氣、陣陣松濤清香,還有遠處幾名家丁丫頭和雪兒的追逐笑鬧聲,鬧中有靜,散中有鬧,實在和人間仙境似的。
唯一煞風景的,是那八名大漢就站在不遠處,看似心不在焉,其實是監視着方初晴和齊山。儘管以彼此之間的距離看,他們是聽不到這邊的說話聲的,但那十六道目光卻牢牢籠罩在這一對男女的身上。
“銀大總管很不放心呢。”齊山笑道。
“他是個盡忠職守的好下屬。”方初晴由衷讚美,但略有些尷尬,努力想着要怎麼開口和齊山道別。
“初晴,你願意嫁與我爲妻嗎?”哪想到,她還沒開口,齊山就先道。
方初晴一開始沒聽明白是怎麼回事,只是出於禮貌,保持着微笑,但當她意識到了什麼,不禁驚得目瞪口呆,還以爲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齊山一笑,目光溫柔地道,“初晴,我知道我這樣說很冒昧,可是我再不想瞞你。長物鎮上,我對你一見傾心,後來種種,不管是偶遇,還是我把雪兒放在你這兒,都是爲了接近你。”齊山直言不諱,雖然他不想這麼早就說了心裡話,但看今天銀子的安排,他很明白以後他很難再接近方初晴,那不如干脆什麼都說出來,包括自己的“詭計”,這也反而會贏得好感,讓對方體會他一片真心。
變被動爲主動,偶爾突然襲擊,在生意場上很管用,在情場上當然也一樣。
方初晴眨巴了兩下眼睛,嘴脣動了動,但什麼音節也沒發出。老天,這可是一次有人向她求婚,不管是在重生前還是重生後,她實在太震驚、太不知所措了。
而她不說話,齊山就耐心地等,兩人之間的沉默張力巨大,令她感覺頭上壓着一座山似的,知道自己必須說些什麼。可說什麼呢?她心裡有人,自然要拒絕齊山,但是要用什麼措詞纔不傷人呢?
“那個我。。。我的條件。。。我是說我是成過親。。。”好半天,她才結結巴巴說出幾個字。
“我知道你是失夫喪子的女子,可那有什麼關係呢?”齊山接過話來,“你是天下少有的好女子,我齊山何德何能遇到了你,說起來,倒是我配不起你。而且我娶你,不是爲妾,是爲正妻填房,你將來就是齊家的當家主母,我還答應你這一生不會有娶其他女人進門。雖然當後孃是委屈了你,好在雪兒還乖巧,你們處得也不錯是不是?”
方初晴繼續目瞪口呆。
自從她重生到這個世界,就不斷有人提醒她,她非完壁之身,就是低等人類,不有過孩子,那是低等中的低等。如果想成親,頂多嫁個條件不怎麼樣的男人,還得是人家心胸寬廣,不計較她不清白的。愛情啊、浪漫呀這些事都與她絕緣,她什麼也不能奢望。
這也就是她明明喜歡上了沈瀾,卻一直彆彆扭扭,不肯不顧一切的原因。她生於現代,本來對貞潔看得沒有古代女人這麼重,但她有自尊,不想被當成玩物,更不想作爲廉價品被別人勉強接受,好像愛上她也是恩賜。當然,漏*點上來的時候,她時常喪失理智,但一冷靜下來,她就會產生自尊受傷的悲哀和想要自強自立的決心。
現在有一個男人,條件相當好的男人明言不介意她的身份,而且那麼看重她,叫她如何不感動呢?可惜,說這番話的人,不是她心裡的那個人。
“齊大哥,你能看中我,我很榮幸,可是。。。可是。。。”
齊山握住了方初晴的手,無比誠懇地道,“初晴,我知道你是個心胸坦蕩的女子,雖然連日來我們彼此親近,但你並沒有往那方面想。如今我提出婚約,你一時難以決斷是正常的。我不逼你,但你要答應我好好想想。別人能給你的,我都可以給你,別人不能給你的,我也可以給你。這不是炫耀我的能力,而且表達我的真心。初晴,我是真的喜歡你,定然會讓你得到幸福。你。。。認真考慮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