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圖國國主病重,無力侵邊。二爺方可安排好邊防事宜,早回來些時日。”景鸞輕鬆地道,“大概搶掠太甚,失了德行,圖國國主膝下空虛,只有侄子圖魯大將軍侍奉左右。而他這一病,連圖魯也給絆住了腳,幾個鄰國倒地這發寧了一年。可是餓虎難擋,今年春天反撲肯定更兇猛,只怕大家沒好日子過。咱們江國還好,有右師王坐鎮,其他幾國就慘了。”
不知爲什麼,方初晴聽到“圖國國主病重幾個字,心裡突然揪了起來,很擔心的感覺。難道,這是身邊圖國人的覺悟?這個身體的前身桑青是來殺江無憂的,說不定是圖國國主訓練的死士間諜。所以,她聽到這話纔會有反應吧。
“圖魯?就是在戰場上差點殺掉二爺的那個人?”她避重就輕地問,忽略心裡的異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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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哪裡聽到的故事無關緊要,事實正是如此。”景鸞露出神往又驕傲的神色道,“當年那場大戰,可謂慘烈之極。圖魯這廝能傷到二爺,不是他有蓋世的武功或者過人的謀取略,而是靠卑鄙無恥。不過,在戰場上,本來也講不來規則和誠實。你要知道,三江口一役,江國處於絕對的下風,不僅兵員只有圖國的一半,能征戰的大半也只有已歿的大爺沈沅和二爺,外加幾員老將,而圖國兵多將廣,但江國還是造就了以弱勝強的奇蹟。那一戰是奠定兩國勢力基礎的戰投,正是那一戰使江國保住了水源被被圖國切斷,佔據了兵家要道,還令圖國大傷元氣,此後成爲唯一可以不受圖國侵掠的國家。而二爺在跟圖魯對上前,已經抗過了對方的車輪大戰,連挑了對方七員大將,最後卻還是輸在了戰馬上。那馬。。。被圖魯重壓得跪在了地上,二爺這才失了一招,差點被砍死。這也就是二爺後來爲什麼要辦馬場的原因,他要培育出大江國的良駒,不再在戰場上因馬而失敗。而當時,幸好蘇神醫父女在場,不然,大江國早不是這番和平繁榮的天地了。”
原來!這是救命之恩,再生之德。怪不得蘇味那樣傷害沈瀾,以他那小心眼兒的個性,居然隱忍不發。並不是因爲她已經貴爲四大妃之一,甚至也不一定是舊情難忘,而是因爲之前的恩情。
“對不起,我不該在你面前講起圖國的慘敗。”見方初晴低頭不語,景鸞歉然道。
方初晴連忙搖頭,沒關係,我失憶了嘛,所以並沒有感覺。只是覺得二爺很英勇。“
那是自然了。”景鸞自豪地說,彷彿被誇的是自己,“還有大爺沈沅,正是他們兩個和這場戰投才讓皇上坐上了龍座。可惜後來。。。”
“給我講講幾龍奪嫡的事。”方初晴八卦地問,因爲雖然不知道細節,但聽說過江無憂雖貴爲龍子,坐上這個位置相當不容易。而且這種事坊間流傳很多,沒什麼是不能說的吧?
景鸞看了方初晴一眼,小心地問道,“初晴,你喜歡皇上嗎?”
“有誰不喜歡嗎?”方初晴巧妙地轉移話題的重點,“成王敗寇,他如今是英明的聖上,那一切的殺伐決斷就是他的功績和勳章,我覺得是應該讓臣民稱頌的。”
景鸞微笑道,“你說得對,不過初晴,我常覺得你語出驚人,必不是凡人。倘若將來你記起什麼,一定不要忘記告訴我好嗎?”
說出我的真身才叫嚇人呢,所以非有生死的必要,我是不會說的。
方初晴心想,嘴上卻沒有什麼誠意答應了。
景鸞看出她在敷衍,卻不說破。他從來不曾強求別人,因爲很多事是強求不來的,一味執着,何苦?
“其實說起來也沒什麼,皇家事,總是如此。”他玉雕似的纖長手指在茶杯的邊緣來回摩挲着,貌似心不在焉,看得人心癢癢,“皇上雖是太子,卻不是太后所生,母妃不過是一名普通宮女,又去世得極早,皇上因爲立長不立幼的祖訓而得到太子之位的。可他卻無權無勢,一直不太暢意。而太上皇還有好幾位皇子,沒一個是省沒一的燈,所以當年皇上的東宮之位並不安穩。還有,太上皇有一同胞兄弟,封逸山王,在朝中人脈極旺,在民間又頗爲賢名。曾一度,太上皇覺得太子懦弱,不堪大任,欲把大位傳與其弟。可正是三江口一戰,當時還是太子的皇上孤注一擲,連退路也不留,在沈氏兄弟的幫助下大勝圖國,其膽魄和氣度,還有手段之冷酷狠決,都讓人刮目相看。班師回朝後,太上皇及朝中老臣都開始真正考慮把大江國交於皇上之手,皇上纔開始揚眉吐氣。”
“了不起。”方初晴挑了挑拇指,但心裡卻覺得奇怪。聽景鸞的意思,江無憂之前是很弱勢的,後來突然強悍了起來。而以她現在的觀察,他絕對是英明的人,當初又爲什麼示人以弱呢?
“是啊,不過逸山王和皇上那幾個兄弟怎麼肯善罷甘休,他在短短的幾年裡搞出很多事來,皇上雖在沈氏兄弟的幫助下一一化解,但朝中局勢卻晦澀難明起來。不過。。。”景鸞沉吟了一下,不自禁地壓低聲音道,“後來太上皇忽得暴病駕崩,皇上當然即位。但過了不到一個月,逸山王連同皇上那幾個兄弟聯手逼宮進諫,情勢有多兇險,簡直難以表述,又是沈氏兄弟保住了大江國的江山。”
“逸王山一夥兒呢?”方初晴插嘴問。
“全死了。二爺親自帶人追剿的,一個活口也沒留。”
方初晴啊了一聲,沒想到
沈瀾殘酷凌厲到這處地步。
“不是他心狠手辣,而是那些火種不能留下一顆,不然一遇合適風向,就會野火重生,一發而不可收拾。那時,倘若圖國、或者其他幾個藉機生事,東國內憂外患,讓靈塗炭,死的可就不止是這些皇子皇孫,而是萬千百姓了。”
方初晴心裡明白景鸞說得對,戰場本來就是滅絕人生、你死我活的。[這事換做那個口碑極好,給人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感覺的沈沅來做,只怕結果也是一樣。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那時如果軟弱一點,其結果就是死更多的人。
但一想到沈瀾殺人如麻,她還是有點心理障礙,下意識摸摸嘴脣,感覺那個吻她的男人是如此遙遠而不可接近。他們,本來就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本來是不應該交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