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彷彿有千斤重的東西壓迫着,沈初夏睜不開眼,只有窗外的陽光微微透進來打了個照面,耳畔隱隱約約有人說話的聲音,她費勁地挪動着手指。
“這個……真是……!”
身處在一片渾渾噩噩當中,沈初夏沒有自己的判斷,麻藥的時間過去,肚子上的刀口還隱隱作痛,耳邊的聲音繼續聒噪着,有男有女。
還有歡愉的笑聲。
睫羽微微顫動兩下,大腦皮層的深處又涌上來一股麻痹,是睏倦和懶怠的融合,一步一步衝擊她的視覺神經,漸漸地,她能回想起產房裡,那個生死瞬間見到的人。
面前的小臉是兩年前那個見過最後一面的女孩,許久未見,她漂亮了許多,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的臉色很蒼白,握着沈初夏的那隻手,蒼白到近乎貼近紙一樣的顏色,薄如蟬翼的嘴脣一張一合,沈初夏雙眉緊蹙,想要努力避開身邊所有的聲音。
“你……你說……說什麼……你要……”
“初夏?”
牀上的人斷斷續續的囈語,打斷了房間裡的氣氛,王俊凱低下身摩挲着沈初夏的臉:“初夏?”又是試探性的一聲詢問,沈初夏皺成一張的臉讓王俊凱的心緊張起來,他湊到她的耳邊。
雨瞳。
貝齒輕啓,吐露出一個熟悉的名字。
“孩子沒事,會沒事的……”
眼前的人虛弱的微笑着,越來越清晰的話縈繞在耳邊,輪廓卻兀自模糊了起來,一絲光亮刺激着她的眼球,而那沒來由的疲憊感也在一陣緩緩的亮堂以後化作了腦海裡的一縷殘餘。
霧在眼前慢慢隱去,天花板的條紋和王俊凱那與沐雨瞳如出一轍的眼睛在她眼前變的清晰起來。
“雨瞳……”
恍惚間,她以爲王俊凱就是沐雨瞳,擡手覆上王俊凱的鬢邊。
王俊凱有些愕然的望了一眼站在對面的易烊千璽,繼而低頭笑了笑:“初夏,醒了?”
“哎,初夏醒了。”
季雨詩高興地擠到王俊凱旁邊,迫不及待:“初夏,你生了個女兒!和你一樣漂亮呢!”“對啊,而且醫生還說,孩子生下來,簡直是個奇蹟,”王俊凱想到助產士拿着知情同意書從產室出來讓他簽字,心裡就一陣後怕,“醫生說你有危險,拿着單子出來讓我簽字的時候,我的手都在顫抖。”
王俊凱將她輕輕扶坐起,背後拿了塊枕頭墊着,她呆滯地看季雨詩,又看了看王俊凱,挨個將病房裡的人逐一看了一遍。
那麼真實的一個場景,一下子就在眼前無聲無息。
孩子安然無恙的生了下來,連同腦海裡揮之不去的臉,還有被沐雨瞳觸碰的感覺,難道這一切,竟是她產後抑鬱做的一場夢麼。
她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一勺肉湯輕輕喂到她的嘴邊。
沈初夏緩緩的擡眼,看到了王俊凱的擔憂。
“初夏,來,先喝口湯,補補身子,我媽剛做的。”
他小心翼翼的,看到沈初夏終於張嘴吃了一口,心裡又放鬆了不少。
“還真的是奇蹟啊!嫂子雖然精神差了點,但是臉色挺好的。”
隨着王源的話語落定,一屋子的人又重拾之前那溢於言表的喜悅,除了沈初夏和王俊凱,都在興致勃勃地談論剛降生的小嬰兒該取個什麼名字。
易烊千璽被王源帶動着,打趣說取王俊凱的姓,沈初夏的名。
“好巧啊千璽,我也是這麼想的,哈哈哈。”王源一勾易烊千璽的脖子,眼神裡無一不是對兄弟默契的讚許。
所有的人都心花怒放,只有沈初夏一口一口呷着王俊凱餵過來的湯,始終沉默不語。
“孩子的名字,你說了算。”
王俊凱吹了一口勺子裡的湯,嘴邊噙着溫柔的笑意。
沈初夏愣怔。
擡眸望了他一眼。
看他認真給自己餵飯的樣子,她猶豫了:“孩子……叫什麼都可以,她的名字……我……我有點……”
“現在想不到也沒關係,反正以後我們有時間,慢慢再想,現在我只要你們倆平平安安的。”
“我——”她失魂落魄的。
她平平安安,孩子也平平安安。
她親口聽到醫生說,俊凱保大。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別人卻都稱讚這是一場奇蹟。
這和她做的夢脫離不了關係。
不,不。
這不是夢。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多奇蹟呢,不過是有人負重罷了。
她忽而像是被注入了某種活力,猛然抓住王俊凱的手腕,一雙眼睛專注地盯着他:“這不是奇蹟,這不是奇蹟,我們的女兒是,是被雨瞳保佑的。”
塵封了快兩年的名字被重又提起,王俊凱和所有在場的人都愣住了,他停頓了好一會,纔不知所措地放下了手裡的東西,盡力去安撫這個剛爲他闖過鬼門關的女人。
“我親眼看見的,我也聽到了。”
沈初夏不管不顧轉過身,傾訴般看着錯愕的易烊千璽:“真的,雨瞳告訴我的,我躺在手術檯上,她握着我的手,她比以前漂亮了很多,只是瘦了一些,她對我笑,說'孩子會沒事的',我以爲是我要死了,她來接我,沒想到我還是好好的活着,孩子也沒事了,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是被她保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