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聽到這話,嘆了口氣,“蕭小姐,這個問題,我已經無法回答。蕭夫人的腫瘤似乎得到了控制,但是你知道,在腦子裡的東西,大家都說不準。當初我們判斷蕭夫人活不過半年,現在都過了一年了,才突然爆發,只能說,讓她繼續吃那位中醫的藥,能多活一天,就是跟老天爺在爭命。”
多活一天,都是跟老天爺在爭命。
莊奈奈覺得喉嚨被哽住,鼻子酸澀的厲害。
她正在發呆的時候,就聽到蕭啓的詢問聲,他的聲音帶着顫意:“這個病,難受嗎?”
這個病,難受嗎?
莊奈奈聽到這話,也看向了醫生。
醫生沉默了一下,纔開口道:“很難受,腦瘤的症狀是頭疼,時常伴隨着噁心嘔吐。會讓人有一種無力的感覺,這個病主要是幾乎是每時每刻都在折磨着人,嚴重時會影響視線。”
頭疼,噁心嘔吐……
莊奈奈忽然想到經常看到媽媽伸手揉着自己的太陽穴,想到那個晚上聽到媽媽房間裡的異樣的聲音,想到那天崔星爵給她做的麪條,她吐出來……
她忽然就緊緊捂住了嘴巴,咬住了拳頭,低低的哭了出來。
原來,在她開心,在她跟小懶懶玩的時候,媽媽還在經歷着這樣的痛苦。
她還記得當初丁夢亞與李管家有事兒的時候,自己還給媽媽打電話,讓她去勸慰對方,當時媽媽說會給丁夢亞打電話,那時候自己還在想,媽媽忙什麼,爲什麼不去見自己最好的閨蜜,是不是那個時候,媽媽其實最難受的時候?
一年,三百六十五個****夜夜,媽媽一個人在默默承受着痛苦。
她嘔吐到不能自已的時候,會不會想要吃個藥,還要自己慢慢挪到藥瓶邊上?
會不會在某個深夜,媽媽頭疼的睡不着,抱着頭在牀上默默的打滾忍受?
會不會在她撒嬌的某一時刻,其實媽媽正迎接着一撥疼痛的高峰?
她的眼淚,緩緩落下,她的身體因爲憋着哭泣,而微微顫抖着。
而蕭啓,更是整個人蒼老了那麼多。
他想到,是不是在自己某個怨念她的時刻,訓斥她的時刻,其實她是在承受着痛苦?
這一年裡,她一直默默陪伴着他們,陪伴着家人,表現的那麼平和,壓抑着自己的痛苦,該是多麼的心性和隱忍力度,纔可以讓一個人承受住這些?
蕭啓的眼眶終於紅了,一滴渾濁的淚水,瞬間眼角,緩緩落下。
整個VIP病房中,一片寂靜。
所有的人都坐在客廳裡,不發一言。莊奈奈站在病房門口處,看着房間內媽媽的頭髮被踢出了,帶了一個帽子,她閉着眼睛,皺緊了眉頭,似乎在忍受着什麼痛苦。
連睡覺,都在無時無刻不疼痛,可是她卻什麼都不知道。
莊奈奈低下了頭。
過了半響,才聽到蕭啓的聲音,“你,早就知道?”
莊奈奈扭過頭來,就看到司正霆低着頭,站在蕭啓面前,聽到蕭啓的詢問,他點了點頭,“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