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玉娥見蛇大喜。忙挽袖便欲上前捕捉。
宇文天牧拿鐵叉把她一攔道,“我去!你放心,抓活的。”他把燈遞給羅玉娥拿着,輕手輕腳的走過去,看準蛇頭,唰地一下,把蛇頭叉住,另一手迅速拎起蛇尾抖了幾下,趁蛇有些暈了,打開揹簍給扔了進去,蓋上蓋子,宇文天牧笑道,“怎麼樣?還不錯吧。”
羅玉娥笑着點了點頭。
宇文天牧道,“走吧!”
兩人剛轉身走了兩步,羅玉娥忽臉色一變,把宇文天牧往旁邊一推道,“小心!”
一道細長的黑影往他們跟前一竄,又迅速退了回去,“喲!”羅玉娥輕呼了一聲。
“怎麼了?”宇文天牧已然瞧見是條毒蛇,忙問道,“是不是被咬了?”
羅玉娥道。“不妨事,先離開這裡!”她提燈照道,“糟了,沒想到引來這麼多!”
宇文天牧這才聽見,四周草叢似乎都有些輕微的嘶嘶之聲,也不知藏着多少條蛇,臉色也有些變了,道,“你那什麼狗屁藥,一下弄這麼多來?”
羅玉娥忙打開藥箱,取出一包藥粉,立即灑在宇文天牧身上,道,“這是雄黃,可別拍了!”自己又拿了粒藥丸吞下。
宇文天牧道,“那你呢?”
羅玉娥道,“沒關係,我跟着你走就行。”
宇文天牧道,“不行!你還有雄黃麼?”
羅玉娥急道,“沒了!你別拖拖拉拉的,我已經被咬了,若是你再被咬了,咱倆可就真走不出去了。快走!”
宇文天牧道,“那我揹着你走!快上來!”他把揹簍拎在手上,伏下了身子。
羅玉娥猶豫了下。
宇文天牧道,“你還磨蹭什麼!”
羅玉娥趴了上去,宇文天牧揹着她。拿鐵叉開路,他身上雄黃味道濃烈,蛇也不敢太過靠近,很快便走了出來。
下到山丘底下,羅玉娥忙道,“快放下我。”
宇文天牧放下了她,羅玉娥一下坐在了地上,她從藥箱取出一把小刀,對宇文天牧道,“你快轉身!”
宇文天牧道,“你到底傷到哪裡了,我幫你看看呀!”
羅玉娥着急道,“你不能看!”
宇文天牧轉過身去。
羅玉娥迅速撩起褲腿,在她左腿小腿肚子上方,有兩個小眼,小腿已經腫了起來。她狠狠心,拿那小刀對着傷口劃去,卻仍是痛得皺起了眉頭,呻吟了起來。
宇文天牧忍不住回頭瞧了一眼,見此情形,忙蹲下道。“還是我來幫你吧,你說怎麼弄!”
羅玉娥確實對自己也下不了手了,反正他也瞧見了,便道,“在那傷口上劃十字,把毒血擠出來!”
宇文天牧拿着小刀,猶豫了下道,“你可忍着點疼啊!”羅玉娥點了點頭。他這才劃了下去,羅玉娥的手不自覺緊緊抓住了他的胳膊,這才忍着沒叫出來。
宇文天牧劃了傷口,可傷口已經泛腫,擠不出什麼血來,他一着急,乾脆把嘴湊了上去吸。
“你幹什麼?”羅玉娥想縮回腿。
宇文天牧緊緊抓着她的腿,吼道,“你以爲我能幹什麼?”半天才吸盡黑血,流出鮮血來。
羅玉娥道,“可以了!”她想撕自己的衣裳包紮,卻不料宇文天牧先把自己的袍子下襬撕了一大塊下來,道,“怎麼扎?”
羅玉娥道,“分三道,撕了給我。”宇文天牧撕了遞給她,她便順着傷口往上緊緊紮了三道,然後道,“可以了,回去吧。”她作勢想要起身。
宇文天牧皺着眉,一臉不耐煩的抱起她道,“不能動還逞什麼強?”一時把她抱上了馬背。道,“坐得住麼?”
羅玉娥覺得頭有些暈起來,勉強道,“可以。”她想從藥箱裡再拿粒解毒丸藥出來,卻只覺手上軟弱無力,怎麼也打不開。
宇文天牧打開那藥箱道,“你要什麼?”
羅玉娥道,“把那黑色的藥丸再給我一粒!”
宇文天牧遞給了她,羅玉娥接過嚥了,道,“快回去!”她已經有些坐不住了,在馬上直晃。
宇文天牧瞧她那樣,也不問她了,把東西收拾了放那馬上,又把她抱到自己的馬上,翻身上馬,摟着她道,“你可撐着點!”牽着那馬便往回趕。
等到他們回了家,羅玉娥臉上已經隱隱泛起了一層黑氣。
宇文天牧把她抱回房間,放在牀上,使勁拍着她的臉道,“你可別暈啊,你暈了誰來救你?快說。怎麼治?”
羅玉娥用微弱的聲音道,“你記,我說。”她口述了個藥方,宇文天牧忙安排人去抓了藥煎,問道,“還要做什麼?”
羅玉娥微微的搖了搖頭,暈了過去。
等到藥煎了送來,宇文天牧親盯着丫頭們給她灌了下去。
一時宇文青雄聽說了,忙趕過來問道,“天牧,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讓羅姑娘受傷了?”
宇文天牧沒好氣道。“都怪她,點什麼破藥,引一堆蛇來!引就引來了唄,她幹嘛還充英雄,擋我跟前,替我被蛇咬了一口。”
宇文青雄道,“你這小子,人家救了你,你還這麼多風涼話?她要不要緊?不行,你趕緊請大夫去啊!”
宇文天牧道,“爹,沒事!她自己開了方子吃了,她要連自己都治不好,誰還敢被她治?”
宇文青雄道,“真沒事?”
宇文天牧道,“爹,你放心,真沒事!我瞧她受傷後處理得挺好的,咱這一帶她就是最好的大夫了,應該不會有事的。”
宇文青雄道,“那可得好生派人盯着,我再去尋幾個丫頭來陪着吧。”
宇文天牧道,“爹,不用了,我在這盯着她,若是有什麼不對勁,我就趕緊請大夫去。”
宇文青雄點頭道,“好,你可多留點神。”
宇文天牧就坐在她房中守着。半夜裡,竟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來,秋風蕭索,他也覺得有些涼意。坐在桌前,翻看着羅玉娥問診冊子,她的字跡娟秀,從出門那天起,竟一直沒有停過,尤其是到了威遠堡。記錄的病人更多,一本冊子都快寫完了。
宇文天牧看着看着,不覺伏在桌上睡着了。等他醒來,天已亮了,雨聲仍未停。他覺得有些鼻塞,“啊啾”一聲,打了個極其響亮的噴嚏。
羅玉娥被驚醒了,虛弱的問道,“誰?”
“喂!你醒了!”宇文天牧在她眼前晃悠着,“怎麼樣?死不了了吧?”
羅玉娥揉揉太陽穴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宇文天牧吸了吸鼻子道,“我爹怕你不行了,讓我在這守着你的。你還要喝藥不?你說,我寫。”
羅玉娥掙扎着想坐起來,卻又無力的很。宇文天牧皺眉扶起她,讓她靠在牀頭,動作卻是極溫柔的。
羅玉娥定了定神,才道,“你受了風寒。”
宇文天牧道,“哪有?你這人怎麼回事?自己只剩半條命了,還惦記着給人看病啊?”
羅玉娥道,“我沒事了,照昨天的方子再煎一服藥給我吧。你把手給我,我給你把把脈,給你也開服藥。”
“我纔不要!”宇文天牧道,“既然你沒事了,我去找人給你煎藥,再叫丫頭們來照顧你。”他轉身就要走。
羅玉娥道,“哎,那蛇呢?”
宇文天牧道,“死啦!”
“啊?”羅玉娥愕然道。
宇文天牧轉身忿忿地道,“我都差點忘了!昨天是誰讓你擋我跟前的?我這麼大個子,要你這小女子來救?我就是被蛇咬了,不是還有你救麼?你若被咬壞了,誰來救你?你這女人,到底有沒有腦子的?”
羅玉娥的火氣又上來了,“你這人怎麼回事?我好心救你,你還倒打一耙!”
宇文天牧一揚拳頭道,“你現病着,我不跟你吵,等你好了再說!不過我可告訴你,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再不許衝我跟前了!”說罷轉身揚長而去。
留下羅玉娥在那兒氣得直捶牀。
等到丫頭們端來藥時,轉告了她,大少爺說那蛇沒事,很好,她若能下牀了,想怎麼處理便怎麼處理。
羅玉娥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吃過藥,休息了一會兒便起身了,想了想,提筆寫了個方子,一時又抹掉了幾味藥,讓丫頭們去抓了煎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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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着雨,不能出去玩了。
安寧趴在窗戶邊,剛想伸手去接那雨水,就被朱景先揪了回來,“不許玩水,受了風寒怎麼辦?”
安寧撇了撇嘴道,“那玩什麼?大哥,你做什麼?”
朱景先拿着本書道,“大哥看書。”
安寧道,“那我幹什麼?”她無聊地擺弄着桌上的筆墨。
朱景先放下書道,“要不,大哥教小蓮子寫字吧。”
“好!”安寧來了精神。
朱景先拿起筆,醮了墨汁,在紙上寫下小蓮子三個大字,指着道,“這便是你的名字了。小蓮子,記好了。”
安寧點頭道,“哦,原來小蓮子是這樣的,大哥,我也要寫。”她也拿起了只筆,坐在朱景先的身旁。
朱景先笑笑,握着她的手,在紙上一筆一劃寫下小蓮子三個字,道,“記好了麼?”
安寧皺眉道,“怎麼這麼難寫的?有沒有別的樣子的?”
朱景先道,“好,再來個別的樣子的。”他握着她的手,一時或行或草,寫了十幾種不同的字體,把一張紙都寫滿了,才又問道,“你喜歡哪一個?咱們便寫哪一個好不好?”
安寧卻笑道,“大哥喜歡哪一個小蓮子?”
朱景先笑道,“只要是小蓮子,大哥哪一個都喜歡。”
安寧道,“我寫大哥最喜歡的那一個。”
朱景先道,“那還是寫最簡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