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北的山路很不好走,不過那是以前。村村通公路工程耗資萬億,這麼說吧,只要在帝國境內,你就說你想去哪,只要村裡有人,路就一定通着。
水泥板路,是比不上柏油馬路,但勝在寬闊平坦,六米六寬度的村路,關蔭已經不止一次地感嘆過了。
就他所見,最牽掛的人民羣衆生活還是有大幅度提高的。
小可愛坐在後排,關蔭可不敢開快車,早上八點多九點鐘出門,原本四十來分鐘就能到的路,他開了一個半小時。
車在山裡勻速行駛着,小可愛趴在車窗上稀奇地看着車窗外的風景,山好高哦,豆豆都沒見過。
“爸爸,老家是啥呀?”小可愛不懂就問。
關蔭笑道:“老家呀,老家就是祖先們生活過的地方,就是爸爸像豆豆這麼大點的時候在的地方呀。”
小可愛不明白,道:“那,那豆豆爲啥在別的地方呀?”
關蔭笑道:“因爲爸爸後來去了別的地方呀,媽媽也在別的地方呀。”
小可愛想了想,說:“那,豆豆也要老家。”
“爸爸的老家,就是豆豆的老家呀。”關蔭笑呵呵地道,“城裡的家是咱們的新家,山裡的家是咱們的老家,咱們的根兒在老家呢。”
豆豆還小,不懂那麼多,但爸爸說是啥,那肯定就是啥。
小可愛點點頭,又看車窗外的風景去了,好新鮮哦,從來都沒見過呢,小嘴兒咕噥:“嗯,豆豆也有老家噠!”
到了半山腰,一道分岔路從鄉公路一側接了出來,關家村就從這條路上走。
路口有人,趕着一羣羊,不知在跟誰打電話,見車過來,一個響鞭,羊羣從路上讓開一條路。
關蔭看了兩眼,有點眼熟,但記不起是誰了。關家村不小,三百多戶人家,另外還有三個村,合在一起形成行政村,相距不是很遠,對放羊人來說,一天跑幾十公里都是常事兒,關蔭覺着面生的,那一定是別的村的,在山背後呢。
車拐了個彎,半山腰上,老家近在眼前了。
“寶貝兒,看那,那就是咱們老家了。”關蔭放慢車速,指着半山腰上掩映在桃林中的老家跟豆豆說。
豆豆連忙從一邊過來,趴在車窗上看了一會兒,道:“好大哦,比咱們家還大。”
小傢伙說的是景月妃的別墅。
那不能比,景姐姐再有錢,在帝都也買不起三畝地大的地皮啊,那可是在市區,去廣場都不用打車走太久,旁邊不遠就是政務總院。
農村的老家,院子就很大,不下一畝,院牆外,按照這邊的叫法叫做場,就是打穀場,不過在這邊是用來碾麥子的。關蔭家的場超過兩畝,外頭是小路,原來是村裡的主幹道,現在公路在院子頂上靠山修的,原本的主幹道就成了村民常走的小路了。
主幹道兩邊栽着大柳樹和槐樹,春秋之間,樹影婆娑,趕上桃花盛開的季節,關家村所在的觀音村作爲涼城十大景區之一,風景也挺美如畫的。
可惜現在綠樹還青,桃花早敗,關蔭心中頗爲遺憾,下決心來年二月十九日觀音菩薩壽誕的時候一定要帶小可愛回來,老家,應該把最美好的一面留在孩子的心裡。
車到家門口,拐進場院,關蔭眉頭一揚,場裡有人,居然在放羊。
關蔭家的格局跟這邊的家庭差不多,靠西邊是大瓦房,對面場院外是糧倉和牛棚,大門朝西開着,進大門左拐,迎面就是三孔窯洞,當中窯右側是偏窯,左側是廚房,廚房左手是一個正對着大瓦房的小窯洞,可以住人,也可以儲藏糧食,放農具。
大門外,靠大瓦房一側種着三棵大梨樹,小二十年了,當初的小梨樹苗兒已經長到了五六米高,樹下堆着一點土,上頭蹲着幾隻雞。
此刻的大門外糧倉前面,麥草垛一側扔着不少樹枝樹葉,十多隻羊啃着樹葉,還有幾隻在啃梨樹皮。
放羊人見有車來,有些慌張,連忙要趕着羊跑,不過,見下車的是關蔭,頓時不跑了。
“你咋回來了?”放羊人一鞭子,把梨樹上的葉子打下來,引起羊羣的哄搶。
關蔭定定盯着他,道:“你再試試,我跟你打賭你會看到你的鼻樑骨掉在地上。”
放羊人一驚,訕訕往後退,嘴裡說:“你都那麼有錢了,還在意這個?”
“別說我沒錢,就是有錢,我們家的東西,給你,那是人情,不給你,那是本分,來,你再打一鞭子試試。”關蔭往前走,他那身高體魄,誰見了都得感受到壓迫,放羊人又往後退,嘎巴着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關蔭警告道:“要放羊,自個家放去,愛咋放咋放,再往我們家趕,別怪我沒警告你,出了問題別怪我不認得你。”
同村的,輩分比關蔭大一輩,出了名的愛佔小便宜。
“能出啥事,那能出啥事,你還能把我打死啊?”放羊人趕着羊立馬跑,這個小王八蛋惹不起,那真敢動手揍人!
這時,從山下上來個人,揹着噴霧器,氣喘吁吁的,看見羊,立馬破口大罵:“關懷逵,你狗日的還不記打是不是?我弄死你!”
扔下噴霧器,那人抄起一根棍子就往上衝,衝進場看到關蔭,愣了一下:“蔭娃,你咋回來了?”
關蔭過去奪過棍子扔掉,笑道:“跟這種懶人計較啥,你不是去輔都了嗎,咋回來了?我嬸兒呢?”
來人高個子,大骨架,白白淨淨的,面貌很是帥氣,三十來歲,是關蔭的小叔,關爸的弟弟。
關蔭家跟爺爺奶奶關係很差,跟大伯一家也很合不來,後來小叔長大了,倒是主動跟關蔭家走得近,出門打工,小叔關懷平也算見過世面,當年的好勇鬥狠收斂的差不多了,去年去帝都,關蔭帶着去長城玩,小叔說今年要去輔都打工,家裡倆孩子上學要用錢。
小叔很氣憤地衝着放羊人的背影罵:“我們家的地盤,你狗日的再來放羊,我毒死你一圈羊,狗日的,佔便宜沒個夠了還。”
“我回來帶點面過去,那邊面太貴。”趕跑了放羊人,小叔揹着噴霧器,“你讓開,我打點農藥,誰再來放羊,毒死算逑。”
在關懷平看來,就算家裡關係再差,那也是一家子,打過架,那也是一家子,有啥事,咱打一架,然後坐下來再說,這一點,他跟大哥一家是完全不同的。
關蔭笑道:“等下再噴,我把豆豆帶回來了,你也見見。”
關懷平一愣,連忙放下噴霧器,看着關蔭從車上抱下小可愛,在衣服上擦擦手過去要抱,他見過豆豆。
豆豆想了想,想起這位小爺爺了,按照這邊的叫法,應該叫碎爺。
問個好,豆豆就想進院子裡去看,好神奇呀,好大的院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