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關到了。”罵聲一片的直播間裡,一條全屏提醒橫掃一切。
這還沒到中午呢,可看直播的人已經過萬。
幾個臥底在用非正常手段拍攝,畫面很不清楚,但可以看到,畫面中殷壽祖的面目,殷壽祖衣冠楚楚,坐在有花盆簇擁着的臺上,翹着二郎腿,手持話筒,侃侃而談。
旁邊,年輕漂亮的,帝師播音系的著名才女,據說還沒畢業就被某著名社評類節目內定爲下一任當家花旦的校園金話筒獎得主司馬螭珠笑容可親,穿着職業套裙,頭髮盤成名媛髮型,幫着殷壽祖旁徵博引。
這位名氣可大,甚至央媽的新聞聯播主持人都有對這位頗爲讚賞的,網絡上有“顏值高於職業,睿智高於顏值”的讚譽。
人家年紀輕輕,就能從海外拉到拍攝批判帝國工業化對環境污染有多大的千萬美金,拍攝出歐美各國叫好一片的大紀錄片,這本事,一般人達不到。
可大部分網友並不買賬。
環保?
說句不好聽的話,要說起環保,帝國是列強的祖宗,現在也是列強的老師。
污染?
你怎麼不把前幾年列強不管啥垃圾都往帝國扔的行爲對環境造成的污染?你怎麼不說西方人人均消費的污染品比帝國的人均高几倍十幾倍甚至幾十倍對環境造成的污染?你怎麼不說當年我們窮的沒吃沒喝,生靠樹皮菜葉子度過荒年年景,倒是日子過好了,你又唸叨起環保了?
環保是好事兒,這是毋庸置疑的,可你不能兩個標準。
帝國每年的綠化面積,全世界加起來也比不上,你怎麼不說?
帝國在生產生活垃圾的處理上,每年幾乎比得上發達國家的軍事開支的費用,你怎麼不說?
還“呼籲停產停工拯救地球”,地球要你拯救?但凡世界發達國家學**國,這地球還真不用你哭天抹淚地“拯救”去。
用發達國家制定的“二氧化碳排放標準”,對照帝國三十多億人口的龐大壓力,這他媽本就是不公平,何況,對帝國的環保,你“所有數據一概不能相信”,倒是發達國家的環保工作,不給你數據,你都敢編造數據。
打個比方,瑞國,這是公蜘們公認的“環保典範”,實際真是這樣?
距離近點的,倭國,公蜘們但有批判時,必提“人家倭國”,前幾年,帝國禁止進口洋垃圾,誰哭的最恓惶?
司馬小姐的公信力還沒被舔狗們建立起來,就被自己敗光了。
要不然,就這麼一個小講座,能請到人家?分分鐘國際著名媒體的寵兒,開玩笑,誰有時間跑這賺外快啊。
閒話不提,言歸正傳。
直播間裡安靜了。
現場有點沸騰。
臺下觀衆熱烈鼓掌,如風助火勢。
殷壽祖點頭致意,拿着話筒提高聲音劃重點:“所以說,現在老有些網民嚷嚷倭國欠帝國什麼,實際上是不存在的。從文化方面來講,東方文明,從近代開始,甚至可以追溯到宋末元初,就已經從東亞大陸轉移到東瀛了。我經常說,崖山之後,中華文明的代表只有一個,那就是東瀛。”
司馬小姐笑着打斷,請教了一個問題:“這也就是殷院長經常說的,東瀛不是來搶帝國的,而是來接上東方文明的,這樣理解對嗎?”
“你這個解釋相當準確。”殷壽祖讚賞,“可真理往往不被人接受,這不是宣傳真理的人的錯,這是民衆的愚昧,以及愚蠢的盲目的,甚至野蠻的落伍的所謂愛國情緒造成的,在這方面,帝國是要負很大責任的,直到現在,帝國的教科書還在宣揚戰爭的正義和非正義,偏頗,片面!應該把那場戰爭定義成先進對落後的戰爭,雖然先進往往會敗在愚昧的落後手裡。單從文物方面來講,”咳嗽一聲,喝口水,殷壽祖痛心疾首,“就已經表現出很大問題了。”
臺下觀衆愛聽,因爲對某一部分人來說,這是倭國自己的教科書上寫的,要讓民衆接受的,殷壽祖這麼一說,那部分懷着探究的打算來的東瀛遊客,豈不是更堅定自己的教科書上說的沒錯了?
還有一部分,接受的教育,就是殷壽祖說的那些內容,在他們看來,殷壽祖是帝國的著名學者,又是帝師的教授,還是官員,他也這麼說,那就更證明,他們學的“歷史”是沒有錯的了。
更多的是吃瓜的,反正你隨便說,我們就是來混個臉熟。
殷壽祖舉例:“你比如說,現在很多三流愚昧文人編造的所謂東瀛對帝國的文明的破壞,對文化的破壞,對文物的破壞,可事實是什麼呢?事實就是,沒那回事,不但沒有,人家東瀛的軍隊,那是近代以來,亞洲最文明的軍隊,人家是懷着建設共榮的崇高理想來的,怎麼可能破壞呢?胡說八道嘛。”
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
不過,這兒有人不想聽了。
有個帝師的領導很尷尬,回頭看看學生,又看看臺上,摸摸鼻子自言自語:“還好這個講座是不對外公開的。”
更大的領導不以爲然:“怕什麼,我們是爲了建設帝師。”
殷壽祖對小交頭接耳有些不滿,你看人家東瀛來的人,一個個正襟危坐,洗耳恭聽,你看國內這些人,聽個講座都不忘竊竊私語。
“從大的方向來講,這是人種,以及文明的問題,從小的方面來講,東瀛的近代化現代化進程,的確提高了國民素質,這一點,不管承認不承認,都得承認。”殷壽祖一拍大腿,“還是那個話題,從文物方面來講,我很反感一些國內的專家學者在這件事上的立場,很明顯嘛,我們的文物,一件都沒丟,全都在博物館裡嘛,怎麼可能是丟掉呢?”
索性站起來,殷壽祖揮舞胳膊,發出自己的質疑:“我們都知道,當年的東亞大陸,東瀛的軍隊佔領了將近一半,文明程度較高,注意,這裡是對比帝國當時的整體文明程度而言,較高,而不是帝國的文明程度很高,這是相對的。好,那麼閒話少說,我來說一個事實,這個事實就是,既然整天都有人喊着當年的東瀛人是侵略者,那問題來了,侵略者爲什麼沒有把佔領的地方的文物破壞掉?不但沒破壞,相反,人家保護的很到位嘛。”
然後,殷壽祖問:“大家可以去博物館看看,幾乎所有的有名的文物,現在都收藏在帝國的博物館裡,而且,很大一部分是不對民衆開放的。爲什麼?不就是怕民衆看到這些,從而對當年那場戰爭產生懷疑嗎?要換做是我,我也會問,既然是侵略者,爲什麼對我們的文物保護的那麼好?這是侵略者能做出的事情嗎?”
臺下有一陣嗡嗡的聲音。
就是來聽講座再不帶腦子,這事兒也架不住思考啊。
歷史書上明明白白寫着,倭國掠奪的文物,那都是我們在打敗倭國之後,一件一件找回來的。
“就是嘛,有一部分文物,人家是帶去了倭國,可人家不是保護的很好嗎?”殷壽祖揮手,“這說明什麼?說明人家骨子裡就是文明的,是愛護我們的文物的,是保護我們的文明的,這是人種的差別,和我們完全不同,衆所周知,很多人奉爲民族英雄的段兆芳,大將軍,他們在東瀛的時候幹了什麼?”
殷壽祖掰着指頭介紹:“除了打砸搶,還是打砸搶,我去東瀛考察過不下一百次,就我所見,這兩個人,對人家的文明的破壞,直可說是罪名罄竹難書,這還不算剛放下鋤頭,連文明兩字都不知道怎麼寫的暴軍對人家的破壞。”
雙手下垂,九十度鞠躬,殷壽祖口稱:“今天當着這麼多國際友人的面,我代表帝國,向你們賠罪了。”
“殷壽祖,我日你祖宗十八代!”直播間裡,此刻已經有數萬人,所有人集體暴走。
正在直播的學生拍案而起,罵道:“殷壽祖,你個畜生,你怎麼不去死?”
殷壽祖愕然,這場合居然混進帶三觀的人了?
“保安呢?把人給我叉出去!”殷壽祖戟指大喝,而後威脅學校幾個領導,“這可是國際臉面,帝師不能允許有這種學生存在——要影響大局!”
大局是啥?
在某些領導看來,就是錢,有了錢,自己荷包鼓,學校還能有新建築,新建築是啥?
那就是政績啊!
升官發財,就靠撈這一筆了!
所以,學生再不滿,你也給我憋着!
“這就是人種和文明的不同造成的,”殷壽祖再次鞠躬,“實在對不起,讓你們各位遠道而來的朋友受委屈了,請一定放心,我們一定嚴肅處理。”
有生硬的普通話問:“殷教授,能舉例說明,貴國對我國的文物破壞事蹟嗎?或許應該出一本書,對此堅決解釋。”
殷壽祖拍胸脯:“請一定放心,我們會想盡一切辦法彌補,我會呼籲,用一部分帝國的文物對貴國的損失進行補償。”
就在這時,轟的一聲,禮堂的大門從外頭倒着飛了進來,轟然砸在對面的牆上,又發出一聲巨響。
透射而進的陽光裡,灰塵飛揚,那一道門,竟從中彎曲,彷佛被摺疊成了一個L字母,在地上發出嗡嗡的哀嚎。
“誰在這裡放他媽的狗屁?”塵土未散,一人大步闖進門來。
嗡——
整個會場譁然。
他怎麼來了?
關蔭大步闖入,瞋目如金剛,腳下如踩霹靂,狂風般,竟往臺上捲去,人未到,怒如狂濤,無人敢逼視。
“誰說崖山之後無中華?誰說帝國人種差?誰他媽又在顛倒黑白,製造歷史?”一個字,一大步踏出,只聽那地板咚咚作響,話音落,人到臺前,重重一躍,關蔭躍出足有三五米距離,飛身縱上舞臺,厲聲怒喝,“說,想怎麼死?”
破門處,百人如刀,森然迫入,待關蔭一個“想怎麼死”音落,百人厲聲怒喝:“說!”
全場數百人,無一敢安坐,臺下噤若寒蟬,臺上兩人,已退至邊沿,再無可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