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正是薛語脂和她的女兒。
只不過此刻的她們顯得有些狼狽,推着兩個大大的箱子,薛語脂美麗的臉上更是顯得有些蒼白和憔悴。
看來譚興的死對她還是影響很大的。
“你們好。”林啓榮和她們點點頭。
“你們好。”薛語脂低聲回答,眼神有些複雜。
“你們這是去哪裡?”林啓榮看到她們手中的箱子,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房門,卻意外地看到上面兩道封條。
“這是?”他微微皺眉。
怎麼她的房子給封了?那她們該怎麼辦?豈不是無家可歸?
薛語脂低頭不語,身軀微微顫抖,顯然心情非常激動。
“媽媽。”
她的女兒忍不住哭了起來,“我們是不是沒地方住了?”
“不會。”薛語脂摟住她說道,“媽媽會找到地方的,我們走吧。”
說完她有些吃力地拉着兩個行李箱,要繞過林啓榮進電梯。
“稍等。”
林啓榮攔下她,皺着眉道,“我不知道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你們這個樣子出去該怎麼辦?
不說你一個弱女子,就是她一個小孩子也不適合到處跑。”
薛語脂背對着他,抹掉眼中的淚水說道,“不用你擔心,雖然我們的房子被封掉了,但是總餓不死,大不了回鄉下去罷了。”
“唉,”林啓榮嘆了口氣,“先在我那裡坐一下吧,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知道里面肯定有我的原因。
不管怎樣,爲了孩子,先坐下來休息一會吧。”
“謝謝。”薛語脂搖搖頭,“離婚是我自己的決定,和你說的話無關。
譚興的死是他咎由自取,我有罪,但是一樣和你無關。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原來如此,林啓榮心中恍然,看來因爲自己的一番話和那本書的衝擊,讓薛語脂下定了離婚的決心。
而譚興也因爲這件事變得情緒暴躁,整天喝的醉醺醺的,終於出了大事。
說起來還是和自己脫不了干係。
那自己就更不可能坐視不理了。
“你離婚是爲了孩子吧,那麼爲了孩子,爲什麼不考慮一下?
不管如何,總不能讓孩子跟着你受苦吧,而且馬上就要開學了,她不讀書了嗎?”
薛語脂整個人愣在那裡,臉色變幻不定。
顯然林啓榮的話說到了她的心坎上。
“阿姨。”潼潼伸出手牽住她的手,仰頭望着她。
薛語脂低下頭,看着潼潼清澈的眼神,眼中露出了掙扎的神色。
她的女兒也和潼潼一樣乖巧、可愛懂事,可是卻沒有一個好父親,未來會怎樣一片迷茫。
如果回到鄉下去,那麼無論是教育還是成長環境都會有很大的不同,再想回到這個地方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自己就是不希望她再走自己的老路,希望她可以成爲一個獨立的人,而不是一個被圈養的金絲雀。
“先坐下來休息一會吧,慢慢把事情說清楚,然後再看看有什麼可以幫你的,你覺得如何?”
薛語脂沉默了一會,終於點點頭。
“謝謝。”
“不客氣,我們走吧。”
林啓榮牽着林憶潼轉身走到房門口,掏出鑰匙打開門。
薛語脂推着行李箱牽着女兒的手,跟在他們的身後,在門口遲疑了一會,終於還是走了進去。
等到門關上以後,走廊的遠處一個門打了開來,一個老太婆走了出來,張望了一會,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良久她才低低咒罵一聲,再次關上了房門。
……
“請坐。”林啓榮伸手虛引和薛語脂示意,轉頭和潼潼說道,“潼潼,你可以帶這個姐姐一起參觀一下你的房間然後和她一起看佩琪的漫畫嗎?”
“好的。”潼潼用力點點頭,看着小女孩,“姐姐我們一起玩好嗎?”
小女孩看向薛語脂。
薛語脂點點頭,“佳佳,好好和妹妹一起玩。”
佳佳點點頭,跟着潼潼走進了她的房間裡。
“請喝水。”林啓榮倒了一杯白開水放在薛語脂面前,在她對面坐下來,“你丈夫的事我很抱歉,沒想到會這樣。”
薛語脂搖搖頭,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我說過和你沒有關係了,雖然確實是因爲你的點醒我才終於下定了決心,最終導致他出事,原因在我,和你無關。”
“可以說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薛語脂沒有隱瞞,簡要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因爲林啓榮的話和那本《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小說,讓本來已經心如死水的薛語脂有了新的想法。
譚興在外面有女人她是知道的,因爲譚興從監獄出來以後就一直懷疑她出軌,雙方一見面就是吵架,譚興每次都會對她施暴。
即使她幾乎不怎麼和其他人說話,即使她大夏天也穿上厚厚的長袖衣服和長褲,也不能讓譚興釋懷。
慢慢地譚興幾乎不怎麼回家了,在外面養了一個小三,偶爾纔回一次家,每次都是同樣的劇本,從無例外,一直到林啓榮的出現。
她就像一隻被關在籠中的鳥,對外面的世界已經失去了想法。
看到那本小說的時候,她幾乎是全身心地沉浸在其中,小說裡的那個梅湘南幾乎和自己一模一樣,在丈夫的家暴中慢慢變成了行屍走肉。
唯一的區別是她有一個女兒,她所有的寄託,是她堅強地生存下去的動力。
只要女兒過的好,什麼家暴什麼小三她都可以忍受。
但是林啓榮夾在書裡的字條驚醒了她。
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成長起來的佳佳的心理會健康嗎?
譚興以前是很疼佳佳的,但是最近卻越來越表現出一種趨勢:他已經不在乎這個女兒了,假以時日也許佳佳同樣會遭受她如今的遭遇。
這是她絕對不想看到的。
連續幾天她心裡都是矛盾無比,在一個晚上終於下定了決心,她要和譚興離婚。
第二天她就帶着佳佳離開了家,在一家酒店住了下來。
第二天她就到法院起訴離婚。
可以想象法院的通知書到達譚興的手中時會造成什麼樣的效果。
一向掌控慾望強烈的他不發瘋纔怪。
這也是她不敢在家裡住的原因。
“我本來想着等法院判決下來了,重新開始新的人生的,卻沒想到譚興會因爲這個事鬧出這樣的事,最終把自己的命搭了進去。”
得知了這樣的消息,她沒有置之不理,而是以未亡人的身份來處理譚興的後事。
而譚興的所謂情婦,影都沒看見。
薛語脂說的很平靜,事實上她沒有告訴林啓榮的是,在譚興的葬禮上她遭到了譚興老家人的圍攻,認爲是她導致譚興的死亡的。
她的婆婆發瘋一樣咒罵她,用手指撓她,如果不是她擋住了自己的臉蛋,估計上面也會留下幾條血痕。
她沒有反駁,沒有告訴她們譚興其實是一個變態。
這是她作爲妻子最後爲他做的事。
“那他應該留下不少財產吧?畢竟做生意。
這房子又是怎麼回事?”
林啓榮指指外面的房子問道。
薛語脂聞言苦笑一聲,“除了生活費,他從來沒有給過其他錢。
他是做生意的,不過他的錢在哪裡我根本不知道,或許已經給那個情婦捲走了吧,因爲那個情婦就是他公司的財務。”
“至於這個房子,”她搖搖頭,眼中露出一絲痛苦,“你知道要搞貸款生意,最重要的手段就是想辦法從銀行裡低息貸出一筆錢來,然後高利率貸出去,吃中間的差價,否則他們哪裡有這麼多資金放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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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能夠貸到款,譚興早就把房子抵押出去了。
他死了,銀行就第一時間把房子查封了。”
“我也是今天處理完譚興的後事,回到這裡看到封條打電話諮詢才知道的,所以我們母女算是無家可歸了。”
原來如此,不過林啓榮也聽說過小微貸款的生存之道就是和銀行打好交道,拿到低息貸款然後再以更高的利息放出去。
如果客戶穩定、確保能夠及時收回貸款,這個生意完全就是暴利。
不過這種槓桿生意風險也很大,一旦資金鍊斷裂,立馬就會崩潰,因爲銀行會第一時間止損的。
查封他們的房子的原因正在於此。
只是可憐薛語脂母女了,一瞬間沒有了棲身之處。
“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原來的薛語脂只是一個家庭婦女,如今失去了經濟來源,要想在滬市生存下去幾乎不可能。
而以她的樣貌和性格,找工作只會惹來更多的麻煩。
“我也不知道。”薛語脂搖搖頭,眼神有些迷茫,“本來我想回老家的,在那裡有我的家人,總能生活下去的。
但是佳佳該怎麼辦?我也不知道。”
驟然遇到這樣的事,她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林啓榮沉吟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有個建議,你如果覺得可以就聽一聽,如果覺得不合適就當作耳邊風好了。”
薛語脂擡起頭看着他。
“譚興發生這樣的事我很遺憾,雖然我很討厭他,也耍了小手段希望可以擺脫這樣的鄰居,但是我並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最終讓你們母女遭罪。
回去鄉下是可以的,但是再想回來就難了,你女兒就不得不離開她熟悉的課室、同學老師,在鄉下重新開始。”
薛語脂又如何不清楚呢,這正是她糾結的地方,也是她走進這裡的原因。
“如果你覺得可以接受,你們可以暫時在我們家裡住下來,然後看看有什麼其他辦法。”
林啓榮說道,“如果你想要找工作,我有一個小公司,你可以去嘗試一下適不適合你。”
薛語脂驚訝地看着林啓榮。
“你不怕他們說你什麼?”
林啓榮聳聳肩,“即便不這樣做,他們也會這麼說。
如果你覺得不合適,我現在可以送你們離開,找一家酒店先安頓下來。”
薛語脂低頭沉默了許久,並沒有說什麼。
“你慢慢考慮,我先準備晚飯。”林啓榮站起身,“她們在房間裡應該玩的很不錯,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