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赫推着白倩，在院子裡走着，一邊小聲的閒聊着。程心心坐在院子裡的鞦韆上，安靜的蕩着。
但她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過“媽媽”。
對於她來說，“媽媽”真的是一種新鮮事物，要去學着接受。但是媽媽和拿拿、彩彩不同，她天生似乎就能和它們親近，對媽媽卻沒有這種感覺。
但是，她卻對“媽媽”有着強大的好奇。她小小的腦袋裡，似乎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又不知道問什麼好。
她想了想，一個人跑回屋裡，搗鼓了一陣，然後端着一個小杯子出來了。
她小心翼翼的端着一個杯子，走到白倩面前，說道：“媽媽，你喝水吧。”
程赫輕輕撫摸着她的小腦袋，鼓勵她，也用眼神表揚她做得對。
白倩的手跟下臂已經恢復動作，只是上臂還有些僵硬，不是很靈活。但是看到孩子這麼體貼的給自己端水來——這大概是她第一次享受孩子的愛吧？
心裡的感激，真是無以言表。
她也小心翼翼的接過杯子，生怕自己手一僵就灑了，然後說道：“謝謝心心，謝謝寶貝。”
程心心扭捏的笑了一下，然後站到爸爸旁邊，抱着他的腿，說道：“媽媽，你快喝呀。”
白倩十分艱難的把水杯送到脣邊，微微一品嚐，是甜的。她微笑着說道：“謝謝寶貝，真好喝。這是什麼呀？”
程心心得意的笑着說道：“這裡面加了蜂蜜的，爸爸說，這是蜜蜂釀的蜜，很甜很好喝。”
程赫也是滿臉笑意的看着孩子。
這丫頭一歲半的時候，白倩離開。她跟媽媽沒有相處過什麼，現在很生疏也是正常的，時間一長，這些問題都會沒有。
畢竟這丫頭現在內心還很純淨，很柔軟，還沒有學着產生很多負面的情緒，要接受起來，就相對容易些。
這不，她已經很主動的給她媽媽端水了。
她是個內心很溫柔的小姑娘。
白倩喝完了這杯水，心裡真是比蜜還甜。她連聲說道：“寶貝，謝謝你。”
程心心抱着爸爸的腿，笑嘻嘻地說道：“不用客氣。”
這是幼兒園裡學到的詞語，別人說“謝謝”的時候，要說“不客氣”。
不過，跟不熟的人說話，她還是有些靦腆呢。
她現在對“媽媽”的感覺，就界於一種熟和不熟之間。心裡是覺得可以親密的，但是總歸見面的次數不多，再加上媽媽現在瘦得有點嚇人，讓她有點望而卻步。
程赫一連揉揉她腦袋上的軟頭髮，一邊說道：“寶貝，你做得很對。咱們心心開始懂事了。”
程心心把臉埋在他的腿上，嘻嘻地偷笑着。她最喜歡聽誇獎的話了。
下午，程赫去地裡弄了些菜，打算做晚飯的時候，程實也過來了。這段程赫離開的時間裡，都是他住在程赫家，幫程赫看着房子。
以前還好說，但現在他屋裡放着兩袋子值錢的東西，不來個人看着不行的。
程實自然毫無怨言，老實說，他兄弟一個人帶了孩子這麼久，眼看現在一個家才終於完整，程實也打心裡替他高興。
他又從他家提了只雞過來，還拿了一些在河裡弄的貝殼，感覺這些應該有益於病人的身體恢復。
程赫正一邊弄着菜，一邊跟白倩聊着天，見程實又提了只雞過來，說道：“你看看，我們院子雞都站不下了，你又提過來做什麼？”
今天有不少人家都提了雞鴨過來，包括程赫自己養的雞，院子真的都快呆不下了。而且程實父母先前就提過幾只雞來的。
程實說道：“你院子這麼大，再來這麼多隻也站得下。慢慢吃唄。誒，嫂子，我跟黑子是一起長大的，我家就在後面，你別像黑子說的，跟我客氣。”
白倩微笑着說道：“謝謝你了。”
現在，她的面部肌肉已經可以稍微活動，不像原先那麼僵住了，可以做一些微小的表情。
程實見到程心心也在幫忙擇菜，故作驚訝地說道：“心心啊？你幹嘛還幫你爸爸做事啊？你這麼小，應該去玩纔對。你爸爸真的是會虐待你啊。你看看，細妹他們在幹什麼？好好玩的樣子。”
沒辦法，見到她就想逗她。
程心心正學着爸爸的樣子，手裡拿着一棵空心菜擇着，去掉粗根，去掉黃了的葉子，動作雖然慢，但也幹得有模有樣。
見到程實在逗自己，她轉頭對着程實吐舌頭做了個鬼臉，手裡扯下來的黃葉子朝他一扔，說道：“略略……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程實靈巧的一閃身避過，然後很是得瑟的說道：“誒嘿，沒打着。”
剛剛程心心那孩子氣的話，逗笑了他，他笑着說道：“哦喲喲，你不是小孩子，你還是大人啊？”
“那當然，爸爸說，我已經長大了。我不是小孩子了。”程心心一臉得意的說道。
小孩子，可都是急着長大的。
程實繼續逗她：“當大人有什麼好？又要上學，還要寫作業，還要幹活，還要賺錢，一點都不好，太累了。你當孩子多好啊！”
程心心一邊繼續幫着擇菜，一邊回擊他：“因爲你是個懶鬼，你整天就想着玩。老師都不喜歡你。”
滿院子裡的人都被她給逗笑了。
程實自己去廚房拿了刀，把他剛剛拿來的雞殺了放血，一邊繼續逗程心心：“我現在都不上學了，老師管不到我，也不讓我寫作業，多好啊。心心，你也不上學了吧？”
這些天，她跟着去了京城，程赫倒是替她請了不少天的假。
不過，幼兒園的學習嘛，無所謂。再說了，她好像都快要放暑假了。幼兒園放暑假比較早。
時間過得挺快的。他去年回來，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
程心心一邊幫爸爸擇着菜，一邊說道：“不行，我就要上學。”
好吧，雖然她平時不喜歡上學，更不喜歡寫作業，但是對於外人在說什麼，她還是分得清的。
就算是爲了面子着想，她也要說“要上學”。
程赫看着與人辯駁的女兒，真是感覺非常舒心。孩子真是快要長大了，已經知道分辯哪些是好話，哪些是不好的話。
正想誇她兩句，程心心忽然在菜裡發現了什麼東西，然後大聲叫着，去把它抓在了手裡。
“爸爸你看，好大的蝸牛，媽媽你看，好大的蝸牛……”小丫頭把蝸牛拿在手裡興奮的一個個給人展示。
程赫還來不及說她，她已經把蝸牛拿到媽媽面前去了——白倩以前最怕小蟲子小動物了！
果然，白倩看着距離不到自己面龐一尺的蝸牛，渾身都要起了雞皮疙瘩，眼睛都瞪成了鬥雞眼，嚇得叫都叫不出來。
如果是別人，她大概會直接喝斥讓人拿走，但是是她的孩子嘛——幾年不見，她可捨不得大聲說話。
好在，程心心展示了一下，又趕快拿到別的地方去了。
“拿拿你看，好大的蝸牛，你見過沒有？”她跑到了大黃狗那裡。
大黃狗臥在樹蔭底下乘涼，尾巴一甩一甩的拍着地，正愜意無比，冷不防小丫頭的海豚音直斥耳朵，嚇了它一大跳。
待看清了，小丫頭衝着它拿了一隻蝸牛來，大黃狗不屑地“嗚嗚”了兩聲，繼續趴下歇着。
白倩被嚇得驚一場，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出來，然後對着毫不知情的孩子無奈一笑。
程赫看着她的表情，打趣道：“怎麼樣？比你還是要厲害一點。”
白倩無奈的笑着，沒說話，這比自己厲害的可不止一點啊！
小丫頭這時候不知道害怕，小蟲子拿在手裡就跟玩似的，白倩自己就做不到了，不說拿在手裡，就是看也不敢看。
以前程赫就知道她這毛病，家裡碰到個蟑螂，也會嚇得大聲尖叫。
一晃啊，都過去好幾年了呢。
程心心拿着蝸牛向大黃狗炫耀，沒想到大黃狗根本不理，讓她的一腔熱血沒處發泄，好生寂寞。
就在這時，頭頂上一個聲音：“好大的蝸牛！好大的蝸牛！好大的蝸牛……”
一聽，就知道是鸚鵡彩彩的聲音。
程心心立即高興的向樹上招手：“彩彩過來，彩彩過來……”
這麼多天不見，好想它們啊！
兩隻鸚鵡從繁密的樹枝間撲騰下來，輕飄的落在了程心心的肩上和手臂上。
白倩很驚訝問道：“那不是鸚鵡嗎？”
程赫笑道：“是啊，那兩隻鸚鵡跟她可親了。一點也不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