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裡面有兩個大圓桌，這時已經坐的差不多了，張重從門口走過去的時候，竟有一種走紅毯的錯覺，包廂裡面二十多雙眼睛都在盯着他。
“這就是你們班那個在醫院躺了五年的同學？看起來挺帥的嘛，而且感覺好年輕。”
有人帶的家屬小聲嘀咕道。
“看起來是沒怎麼變化，至於帥不帥的嘛，我覺得跟我還差了點。”
“德性。”
……
張重能聽到有人嘀咕，雖然聽不清楚他們說什麼，不過他大概能想象得到他們的話題。
他一路過去，跟他們點頭打招呼，因爲來之前做了準備工作，所以大多都能叫出名字。
當然也有一些人想要一下子叫出名字比較困難，就比如他們班的盧俊，以前上大學的時候瘦得不成樣子，往牀上一躺就能看到他的兩排肋骨。
那時候同學們好起外號，都叫他蘆柴棒。
這才幾年光景，盧俊就圓潤了好幾圈，他跟張重身高差不多，估摸着至少也有一百八九十斤，等於這幾年在他身上多長了一個人出來。
另一個就是他們班的李東，原本活力四射的大小夥子，這幾年也不知道經歷了什麼，髮量直線下降，遠遠望過去就能看到一片地中海。
當然，他們計算機學院的學生，確實要比其他學院的學生老得更快一點，雖然沒有網絡上說的那麼誇張，不過用髮量估算工資水平這個說法也有一定的道理。
“你這來得也太遲了點，咱們這次的聚會可都是爲了你弄的，要是你沒來，我們還聚個什麼勁呀。”
于軍將張重拉到旁邊坐下，同桌的其他同學紛紛跟張重打了聲招呼。
對於張重，他們都比較好奇，畢竟植物人這樣的事情對普通人來說確實有些遙遠，特別是最後康復的植物人。
“張重，你是什麼時候醒的，現在身體好完全麼？”坐在張重對面的一個女生問道。
張重點了點頭，“已經好透了，夏天的時候好的。”
“那你最近在幹什麼？咱們羣裡面天天聊天也不見你冒泡。”
“是啊，是啊，張重你醒了應該第一時間跟我說，咱們大夥兒可都關心你呢。”
“遠的先不說，咱們都在江陽的應該早就一起聚一聚了。”
……
有人打開話匣子，接連不斷的問題就洶涌而來。
張重一一笑着迴應，之前他不太想來也是因爲預料到會是這種情況。學生時代，大家的感情很純粹，但是畢業這麼久了之後，社會早就把大多數人的棱角磨平，他們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處世之道。
就拿現在來說，對他噓寒問暖，關心備至的這些人都是當年交際不太深的，反而是關係比較好的只是坐着默不作聲。
宋翔坐在旁邊，看着張重虛與委蛇，心中感嘆，蟲子這傢伙也變了不少，從前的他很少會應付這樣的場面，多半會恩恩啊啊啊地應付兩句，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得心應手。
同學們對於張重的熱情，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後就差不多沒了，開始各自聊起天來。
大家一開始都遮遮掩掩地打聽着彼此的工作狀況，後來話題聊開了也就奔放起來。
碰到比自己工作差的，居高臨下地安慰兩句，碰到比自己好的，又拍上兩記馬屁。
張重在旁邊看着，沒有多大感覺，畢竟這都是人之常情。
宋翔低着頭小聲對張重說道，“蟲子，你剛纔說你在家沒工作，怎麼回事？是因爲耽擱了五年工作不好找麼，要是這樣的話，不如開年後你跟我去燕京，到我公司去，保證有你一口飯吃。”
張重看着一臉誠懇的宋翔，心中有些感激，他笑眯眯地說道，“你就不怕養個廢人？我現在的it知識可是落後不少。”
“切，怕什麼，再不濟去打打邊角活，你腦子不差，肯定做得來，我還能養不了你？”
“我要是女人，估計要被你感動得流眼淚。”張重打趣道，“不過聽你這口氣，公司發展不錯？”
“嘿嘿，都是運氣，今年接了幾個大單，我還想明年弄個分公司。”宋翔笑道。
“那挺好，都弄分公司了啊。”
其實從去年開始，it行業的行情就開始變差，從去年下半年到今年，it行業似乎遇到了史無前例的寒冬，大大小小的公司都在裁員。
宋翔的公司發展這麼好，等於是在逆流而上。不過在張重看來，只要堅持過這段時間，it行業還會迎來一波高峰。
至於開分公司的事情，他倒是想勸宋翔再觀望觀望，現在it行業發展很快，說不定過段時間就會面臨轉型的問題，如果他開分公司的時候恰巧遇到這波轉型，可能之前的心血就付之東流了。
不過張重對宋翔的公司瞭解不多，也不好輕易置喙。
兩人聊了一會兒，旁邊的于軍笑呵呵地湊了過來，問宋翔，“宋翔，你在燕京開的公司怎麼樣了？聽說發展很好啊。”
“好什麼呀，勉強餬口，勉強餬口，現在大環境就是這樣，你們上班的還有公司在上面給你們遮風擋雨，我自己開公司，一天到晚都焦頭爛額的，我都想把公司撤了找個工作，至少人舒服不是，軍哥你現在工作怎麼樣？我要是公司不幹了，你跟我介紹介紹？”
于軍臉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了，他本來是想跟宋翔套套近乎，卻沒想到想說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宋翔堵住了。
“嗨，你個大老闆還能真出來找工作啊，別開玩笑了，我先去叫他們上菜，你們聊。”
等到于軍走後，宋翔撇嘴笑了笑，“人啊，就缺前後眼。”
張重笑着點頭，于軍跟宋翔之前還有一段故事。
于軍是他們班的學霸，還是學校計算機協會和電子協會的雙料會長，雖然是本科生但是技術過硬，當年宋翔開公司找過他，不過於軍沒入夥。
大概宋翔還記得這個事情，心裡有些芥蒂。
不過這是他們自己的事情，跟張重沒關係，他也就沒提這茬。
聊了幾句之後，宋翔忽然說道，“零零一辦了個報社你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