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南就是這樣一個充滿矛盾的人,有時理智得可怕,有時充滿感性。沒有理由,只由本心。不過他自認爲,骨子裡還是良善成分多一些,至少在利益面前,輕易不傷無辜,而不是爲達目的,不擇手段,草菅人命。
物種生存需要機遇和必要的競爭手段,卻更需要完整的生態鏈條,一個侵略性太強,不斷破壞平衡的物種,最後得到的,只有自我毀滅。這點同樣適用於人類。
見衆人神色疲憊,桑南決定在一處小島附近下錨休息一晚,第二天再繼續趕路。也許是因爲他們一路展現了強大的攻擊能力,那些野蠻的列巴族始終沒有出現。
翌日清晨,他們才發現船隊是停靠在一處美麗的環礁島附近,這座小島不大,只有方圓幾公里,周圍生長着環狀的珊瑚礁羣。清晨的潮水尚未褪去,透過碧藍清澈的海水,能清楚地看到水下白色的細沙,還有色彩豔麗的珊瑚礁,許多小魚、海蜇、寄居蟹在淺水中不停地移動覓食,面目猙獰的海膽則傻傻呆在原地,像塊生滿尖刺的石頭。
島上鬱鬱蔥蔥,長滿了大量植物,桑南帶人搭乘舢板上島考察了一番,回來之後,將船老大叫了過來。
“前面的路,我不能帶你走了。你們在這裡下船,島上只有一些小型動物,對你們來說,沒有任何威脅,一個月後,我們會回到這裡,到時你們再和我們一塊返回大陸。”
“大人,你們還要繼續向前走麼?”船老大謹慎的問道。
“嗯,我會給你們留下一些武器,防止列巴族攻擊!”
船老大忽然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大人,您是要去莽兒角麼?”
“什麼莽兒角?”桑南面色平靜,明知故問。
“莽兒角,也叫死亡角,是北極之海最危險的禁區。那裡擁有神秘的自然力量,還是海洋巨獸的天堂,任何經過的船隻都會被無情的吞噬。”船老大神色凜然地說。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桑南目光炯炯看着他。一個船老大居然擁有這麼多的見識,不能不讓人心中生疑。
“我們尼摩族足跡遍佈海洋的每個角落,經歷的事情自然多一些。”船老大面色帶着一絲傲然。
“你去過那裡?”桑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身材修長,手足寬大,光禿禿的腦袋,除此看不出有什麼特別。
“咳,我聽說我爺爺說的,他去過那裡!”船老大被桑南看得有些發毛,不自然地說。
“你的爺爺去過莽兒角,還活着回來了?”桑南心中一震,卻不露聲色地問:“那裡有什麼?”
“他說那裡有一座大山,一座憑空出現的大山!”船老大遲疑了片刻,然後擰着眉頭說。
“那裡有巨獸,還有巨龍麼?他又是怎麼活下來的?”桑南戲虐地問。
船老大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好實話實說:
“他也不清楚,只說自己醒來的時候,趴在一塊船板上,四周全是海獸的屍體,同伴也蹤跡全無。”
桑南突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和我說了這麼多,就是不想留在島上?”
“如果大人要去莽兒角,請帶上我吧!我雖然沒去過那裡,多少還了解一些情況的。”船老大知道這句話一出口,自己便再無退路,要麼被桑南收留,要麼人頭落地。
桑南冷笑着說:“如果你要跟着走,可曾考慮過後果麼?”
“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不管大人從哪裡來,到哪裡去,我都願從此追隨大人,甘心爲僕,永不背叛。”
船老大頭腦精明,自打見識過桑南的實力,還有那些弩箭的威力後,便已經暗生追隨之心,特別是在渡過狼牙海峽後,桑南不但沒有過河拆橋,還多付了不少錢。種種表現,讓他更加堅信自己的選擇沒錯。
“甘心爲僕,永不背叛?”桑南心裡納悶,這話怎麼聽,都有點彆扭。
難道他們和蘇美族一樣,都是混不下去的種族?
可是,這些尼摩族人擁有遠航能力,是出色的水手,再加上有老大尼斯族罩着,不至於混不下去吧?
船老大見桑南沉思不語,猜到他心中生疑:“大人,您看到那些水手了吧,如果我去和他們說,從此以後追隨大人,他們十九都會同意的。”
“哦?爲什麼?”桑南眉頭一條,目光有些審視。
“爲了生存!”船老大的情緒有些激動:“您心中一定奇怪,我們是尼斯族的附庸,又有出海經商的經驗,爲什麼非要追隨您,對麼?可是,您知道尼斯族是怎麼對待我們尼摩族的嗎?”
“說下去!”桑南催促道,面色有些不耐。
“事情起源於10年前,我們兩族之間發生的一場戰爭。當然,我們是戰敗的一方。戰敗後,尼斯族將我們族內的女人集中關押起來,並以此要挾男人們爲他們幹活賣命。然後每隔數月,就會讓我們和族內女人進行,再讓受孕的女人產下後代,等這些後代長大後,再繼續替他們賣命。”
“什麼?”桑南失聲驚呼,神色極爲動容,把人當成牲畜一樣飼養起來,這種行爲簡直喪盡天良。
“你們居然不反抗?”
“女人在他們手裡,我們憑什麼反抗?”船老大的表情十分沮喪:“如果他們殺光了那些女人——”
桑拿有些沉默,不得不說,這是弱小種族的悲哀!桑南沒理由同情弱者,可尼斯族的做法讓他心生殺機。
“有多少女人在他們手裡?”
“我暗中估算過,分散在各地的加起來,至少有10萬人。”
“男人呢?”
“男人大概只有3萬人,全部分散在沿海地區。”
“尼斯族有多少人?”
“他們是最爲強大的海族,怎麼也有數百萬!”
“那你們還和人家鬥?不自量力!”桑南沒好氣,痛罵道。
“因爲當年最強大的海族應該是兩個,除了‘人魚’尼斯族,還有‘海上馬車伕’尼摩族!”不遠處的也人白突然開口說。
“這件事你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對麼?”聽到也人白的話,桑南迅速冷靜下來,然後心情沉重地問:
“你叫什麼名字?”
船老大說出一個嘰裡咕嚕的名字,桑南眨眨眼睛,明顯沒聽懂,不過倒是記住了‘馬布裡’三個字的發音。
“馬布裡,你願意跟着也行,但我不會幫你報仇的!”桑南語聲輕淡,然後扔下一臉苦笑的船老大,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