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金團地下基地的訓練場內,此時寂靜無聲。兩百名身材魁梧的灰衣壯漢排成方陣,站在場地中央。
這些人裝束簡單、神情淡漠、雙目低垂,渾身散發出凜然之氣。
這些傢伙終於要出動了嗎?丘也等人都在猜想,這個從不外出執行任務,平日卻以“自虐”爲樂的護衛營能夠創造奇蹟嗎?
厲營是厲元如在“鐵拳”時所建的護衛營,編制兩百。這些人大部分是厲元如當年的軍中舊部,都是些武技出衆的百戰老兵,後來“鐵拳”在執行任務時受到重創,厲營也傷亡過半。“灰麻雀”成立後,桑南又重新組建了厲營,統領依然是厲元如。
厲營成員的選拔非常嚴格,只招收軍中侍衛和民間高手,武力等級都在4級以上,年齡普遍在25歲到35歲之間,體力正處於人生巔峰。團內都知道,公子對這支唯一成建制隊伍的重視程度,投入大筆金錢用於他們的日常訓練,卻很少讓他們出去做任務。
厲營成員裝備最好,待遇最高,這曾讓團內其他幾位核心成員抱怨不已。不過厲營的訓練也最艱苦,那些那些五花八門的訓練科目,有些甚至可以用殘忍來形容,當梅東里拿出相關數據統計結果後,衆人才知道,厲營訓練的傷殘率居然要高於他們做任務時的戰損率,這也讓所有人的怨念立刻煙消雲散。
在桑南的理想計劃裡,像厲營這種規格的部隊,編制至少是三千人。不過對於資金並不充裕的“灰麻雀”來說,兩百人已經是極限了。
厲元如站在隊伍前方,看着眼前這支氣氛肅穆的隊伍,心情有些沉重。腦海中不斷縈繞着桑南的話:“目前,我只想到了一個最笨的方法,就是誘使它們主動攻擊,如此纔有消滅它的機會,因此我需要一個誘餌——厲大哥,這次你的厲營可能要出手了,但你最好能有個心理準備……”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你們一定都在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任務,需要厲營去執行?現在我告訴你們,這次任務,你們都是誘餌!”厲元如拋開心中雜念,淡淡說道。
見下方寂靜無聲,沒人迴應。他緩緩說道:“誘餌的含義,你們都清楚,意味着生還機率很低!不過——”
“哎,我說頭!你就直說吧,到底怎麼搞?”
“就是,厲營的人還怕死?小瞧人啦吧!”
……
突然間,厲營中幾個膀大腰圓,桀驁不馴的傢伙大聲嚷嚷起來。
厲元如本來心情沉重,可醞釀了半天的話還未講完,便被人打斷咽回肚子裡,頓時有些不爽,目光陰沉沉地看着那幾個叫囂的傢伙。那幾個人在他的盯視下,訕訕一笑,又重新安靜下來。
多好的兵啊!厲元如心中忍不住大發感慨。
怎麼搞?!在一旁偷偷觀瞧的丘也等人心中一陣惡寒。這哪裡像軍隊,這明明是羣土匪嘛!哪有一聽說打仗就眼冒綠光的,真是一羣野獸啊!
丘也他們並不理解,厲營這種高壓訓練導致的結果,就是成員的心理情緒因爲長期緊張和壓抑,多少都會有些不良的變化,如果得不到適當發泄,是很容易出現心理問題的。所以現在聽說有了戰鬥的機會,就像到處肆虐的大水突然遇到開閘泄洪,頓時變得無比興奮起來。
只不過,厲營從此暗地裡又多了個新的稱號——獸營。
“好!既然你們不怕,我也不再多說什麼。我厲元如在此立下誓言,無論最後怎樣,我都會和你們同生共死,絕不單獨求存!如違此誓,天人共棄!”厲元如語帶一絲決然。
“厲營既出,有往無回!”厲營成員整齊地高聲嘶吼着,聲音穿透了整個基地。
“靠,真是一羣瘋子!”
“看不出來,這老厲還挺會煽情的啊!”
聽到外面的嘶吼聲,休息室內的衆人表情各異。
“你們說那禽兵真有那麼厲害麼?”況且很認真地問道,他擅長偵查追蹤,野外生存經驗豐富,這禽兵正是他的天敵,他嘴上說不害怕,可畢竟心裡有些沒底。
“沒錯,這是五哥那邊損失了三個人,才換回來的情報。”梅東里不疾不徐地回答。他口中的五哥就是“小指”成羽。
“不就是一隻鳥麼?一箭射死就好啦!”丘也撇撇嘴,顯得有些不以爲然。
“蠢貨!這種海禽叫藍尾箭隼,不但兇猛,而且速度極快,尋常箭矢難傷。而且這東西喜歡吃劇毒的海蛇,不畏劇毒。當年被稱爲聯軍噩夢,哪有這麼好對付!”整天不講話的司馬間突然說出箭隼的來歷,讓衆人驚奇不已。
“你這個該死的石像鬼!”本來情緒有些壓抑,現在又被人罵,丘也那猥瑣的臉上也多了一分怒色。司馬間整天板着臉,氣質陰冷,所以丘也等人私底下都叫他“石像鬼!”
“都別吵了!”桑南正好抱着一個瓦罐,滿身髒兮兮地走進來,也不理衆人眼神中的好奇,對丘也說道:“他說的沒錯,這箭隼訓練有素,極其危險,而且不畏劇毒,幾乎沒有弱點。我們現在沒有可靠的情報來源,無法掌握敵人的數量和行蹤!所以大家要有充分的心理準備,未知的敵人才最可怕!”
說完他從瓦罐中取出一把藥丸交給衆人,“來,每人一粒,記得戰前吞服。”
衆人毫不猶豫地接過,小心地收好,桑南的藥丸可是好東西!不過看到藥丸,司馬間和索薩的臉色都有些難看,衆人見狀暗自偷笑。原來賞金團成立之初,高手嚴重不足。桑南只好打起莫亞賞金榜的主意,而爲了彌補實力上的不足,他在抓捕過程中使用過各種藥物,沒人知道他從哪裡弄來的藥方,可他們都見識過那些藥物的效果。有讓對手興奮得脫力的,有讓人暫時失明的,有讓人不停拉肚子的……
梅東里曾經統計過,桑南在三年內曾使用了二十三種不同效果的藥物來“摧殘”對手,而巧合的是,司馬間和索薩——也就是“迷智祭祀”拜倫,二人誤服的都是同一種——強力瀉藥。因此,每當看到桑南手裡拿着藥物時,二人就會想起自己當初***,卻欲罷不能,最終被迫加入賞金團的那段“悲慘”經歷。
“厲大哥,你們厲營每人也要吃一粒,都收好了,這可是救命的東西!”桑南囑咐衆人的同時,還飽含深意地看了看司馬間,心裡暗忖,希望你說得沒錯!
見衆人都取了藥丸,桑南心中也暗暗鬆了口氣,卻見梅東里地
地走了過來,偷偷將一個小香囊塞到他手裡,然後有些不自然地低聲說:“這是冬恩給你的!”說罷便搖着頭匆匆離去。
香囊小巧精緻,呈石榴形,上面用絲線繡着幾朵綻放的梅花,散發着淡淡的香氣。
梅姑娘?他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那副靈秀逼人、清麗無雙的面容。似乎猜到了什麼,他不禁搖頭苦笑。
桑南不得不承認,梅冬恩是個好女孩,聰明漂亮,心地也好。儘管桑南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對女孩似乎也有些懵懂之意,但骨子裡的自卑讓他從未認真考慮過這方面的事。
對他來說,沒有門當戶對的限制。家族裡那些所謂的政治婚姻,都是桑東和桑北要考慮的事,和他沒什麼關係。誰讓他們長得夠高夠帥呢?
可是在這個要命關頭,如果連桑族都不存在了,他即便能夠活下來,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到時候恐怕連生存都成問題,又哪有資格去考慮這些風花雪月的事呢?提高實力,治好身體以及保證今後的生存纔是他該去認真考慮的。
桑南覺得,有些事,對他這樣的人來說,太過奢侈了。
他一邊想着,一邊不自覺地打開了香囊。
香囊裡是一襲方絹,展開後只見上一樹梅花傲然聳立,一隻灰雀棲立梢頭。梅花蒼勁清秀,灰雀憨態可掬,鳥和樹葉開羽散,連理情深,盎然成趣。旁邊繡着一句話——“無情有情兩相似,一枝素影待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