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格蕾呢?”
短暫的沉默過後,艾華斯突然開口說道。
他看向瑪蒂爾達樞機,重複道:“如果在這裡的人是聖女殿下,又會怎麼樣?”
聞言,瑪蒂爾達遲疑片刻。
不等她迴應,艾華斯便接着輕聲說道:“假如聖女殿下會因爲這件事而遇到麻煩或者危險,那這就不會是什麼意外。”
他看向瑪蒂爾達,詢問道:“是……凝珀嗎?”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時機,可以讓艾華斯有機會對齊情報、從而切入這個事件。
一些情報艾華斯雖然自己知道,但如果不通過合法渠道再獲得一遍的話,他拿到也不好利用。而如今正是將這種超前情報“洗白”的絕佳機會。
聽到這話,夏洛克頓時一驚。
他還在思考兇手的目的,艾華斯都已經推理到這一步了嗎?!
“至關重要的意思也就是說……”
“這件事多半是瞞不住你的,但我沒法直接告訴你。畢竟這是格蕾的秘密……而且它至關重要。”
但以他的性格,卻反而對這種難題起了興趣——不麻煩的事他還不碰呢。
“我還有一個問題,”夏洛克再度問道,“聖女凝珀這件事如果暴露的話,是不是對繼位教皇之位存在不利影響?”
瑪蒂爾達樞機點了點頭:“尤其是,最近還有‘受控之火’運動。”
“所以我才說,高等神術的事不必着急。因爲接下來教國就要有大事了。”
夏洛克在心中嘟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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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她們倆當時的反應太奇怪了,稍微一想就能覺得不對勁。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是不是……純白聖女要繼位了?”
瑪蒂爾達樞機有些訝異的看了一眼夏洛克,欽服的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下個月。
……大事?
我怎麼覺得是大得不得了的麻煩……
簡直就像是拿着答案去對題目一樣。
“受控之火?”
明明缺失了這麼多的線索,還有這麼多的可能性。而艾華斯卻無比篤定,這是兇手爲了催化純白聖女的凝珀……倒不如說,他居然會第一時間去優先考慮“聖女會發生凝珀”的這種可能性。
而瑪蒂爾達樞機對此卻反而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她鬆了口氣,看上去倒像是變得輕鬆了一些:“你果然發現了……也是。畢竟那果子就是你身上長的,你完全不瞭解恐怕不太可能。”
……也說不定還真是這樣呢。
瑪蒂爾達樞機認真對着三人鞠了一躬:“還請各位不要將這件事泄露。”
“可以說……爭議會非常大。”
夏洛克眯起眼睛,捕捉到了令人在意的關鍵詞:“如果這件事傳播出去,會對聖女殿下造成麻煩,對吧。”
但考慮到艾華斯那如同先知一般的能力,夏洛克選擇了姑且保持沉默。
夏洛克完全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光與火是教國的神聖象徵,而與光相比、火焰無疑具有更強的危險性。而它的危險性,就來自於它的自由性。”
接話的並非是瑪蒂爾達樞機,而是艾華斯:“受控之火,指的就是將能夠產生光明、卻同時也會灼燒人類的火焰進行封控。”
他說着,指向桌子上的焰燈。
被存放在玻璃中的火焰,就是之前那種“彷彿只是貼圖”一樣毫不抖動的火焰:“這就是‘受控之火’。它本身就是‘受控之火’運動發起時,由‘受控之火’組織在全國範圍內更換的。一種更安全的、更‘冷’的火。即使孩童觸碰也不會受傷。”
“……你還挺了解的嘛。”
瑪蒂爾達樞機有些訝異:“這種事都知道。”
艾華斯謙虛的點了點頭:“畢竟都十幾年了。”
這倒不是遊戲中的超前情報——學校的神學院都會教授這個東西。這也是在阿瓦隆,不允許在教堂內隨意點燃火焰這個規矩的樣例。
點燃真實火焰是具有神聖意義的,而如果只是召喚虛像之火那就不同了。
“……都已經十幾年了嗎。”
聞言,瑪蒂爾達樞機有些唏噓:“我感覺好像還在上個月一樣。”
“聽起來,似乎只是號召更換光源的組織。”
夏洛克追問道:“他們還有什麼主張嗎?”
“——有。”
瑪蒂爾達樞機嚴肅點頭:“就是我們剛剛所聊的,關於傳承者與職業者的事。他們對此有更爲激進的主張。”夏洛克反應了過來:“他們希望精靈都成爲職業者?”
“沒錯。”
“爲什麼呢?”
“很簡單,”瑪蒂爾達樞機答道,“因爲凝珀。”
“……凝珀?”
“沒錯。【受控之火】組建之初,就是因爲洛基樞機收集到了一份調查報告的數據。
“數據顯示,傳承者的凝珀數量遠大於職業者——不是百分之幾的那種程度,而是十倍以上的差距。近一百年來,傳承者的凝珀比例佔全部精靈的96%。”
“……這不對吧?”
都不用艾華斯開口夏洛克就直覺的意識到了這個報告有問題:“您剛剛不是說,傳承者的數量與地位都要大於職業者嗎?”
“這也是這個報告最初的來源。雖然教國主張傳承者,但畢竟職業已經誕生千年。拿不到傳承的精靈還是有很多的……用你們的話來說,職業者精靈就相當於‘平民’。因爲他們的父母不認識強大的超凡者,因此無法給他們更好的傳承。
“原本他們只能成爲真正的平民,受到超凡者們的保護;或者自己深入夢界,冒險尋找屬於自己的路。而在職業體系誕生之後,他們就有機會成爲職業者了。
“而就在十年前,教國內現存精靈職業者與傳承者的比例恰好到了1:1。洛基樞機想要追溯這一現象,調查一下這兩個族羣的差異。結果卻無意間發現了職業者精靈的凝珀比例要小的多得多。”
“……也不好說。”
艾華斯搖了搖頭:“有可能是自選擇偏誤。”
“自選擇偏誤?”
夏洛克下意識的問道。
但不等艾華斯回答,他就反應了過來:“喔,這個詞用得好。”
“沒錯。願意成爲職業者的精靈無論是主動亦或是被動、但總體來說個人思想與家庭都是比較開放的,沒有那麼多傳統派。他們更爲好動,更好奇於短生種的生活,願意接觸不同的生活、自然凝珀的比例也會更低一些。”
艾華斯也微微皺起了眉頭:“雖然這96%的數據……大的有點驚人了。”
“所以洛基樞機認爲,‘職業體系’對精靈並非毫無意義——它對靈魂的浸染與固化作用,能夠有效預防甚至治療凝珀症。因此他帶頭轉職成了職業者,組建了受控之火。其他受控之火的成員也都是願意接受這一思想、試圖通過職業體系來革新精靈傳統的先進派……”
說到這裡,瑪蒂爾達樞機下意識看了一眼地上梅賽德斯主教的屍體。
“聽起來倒是蠻好的。”
夏洛克點評道。
“所以我對他們也沒有什麼偏見。”
瑪蒂爾達有些困擾的捂住額頭:“但唯一的問題在於……‘聖女’不是一個職業。她們必須從小培養,接受複雜的教育傳承,從數十人之中選擇最好的一位。所以受控之火的其中一個主張,就是教皇不再從聖女中選擇——因爲聖女的存在就等同於教國鼓勵傳承製度。”
“……可是我記得,樞機主教理論上也能就職永世教皇吧?”
艾華斯開口問道。
他記得教國有這樣的設定,但是不確定是不是。
“只是理論上而已吧。”
不等瑪蒂爾達樞機回答,夏洛克嘴角便諷刺的上揚:“就像是圓桌廳的騎士們理論上也能通過投票來決定議案一樣。”
“是這樣的。理論上來說,教皇是通過選舉擔任的,但每一位樞機都管理不同的環層,思想差異很大。樞機廳裡面不管選誰,都會被其他樞機高票否決,只有聖女是最好的選擇……”
瑪蒂爾達顯然認爲這是理所當然的:“畢竟聖女很久之前就在接手教皇的工作了。她們實際上就是真正的教皇,成爲教皇反倒是相當於退到了後方。成爲了新任聖女的指導者——教國幾千年來都是這麼來的,沒有人說什麼不對。”
“但如今,這個傳統與‘受控之火’衝突了,對吧?”
夏洛克答道。
他眯着眼睛看向屍體:“所以,嫌疑人是洛基樞機?
“呵,聽起來很合理。他是樞機主教,能打開這扇門。他同時也是受控之火的首領、還是激進派。他想要除掉聖女,所以想要刺激她凝珀——如此一來,聖女出現了凝珀症,就能佐證他的主張是正確的。也有利於他當選教皇……畢竟之前就有聖女凝珀,因此樞機當選教皇的慣例。聽起來邏輯很完整……哼。”
說到這裡,夏洛克卻突然嗤笑一聲,轉頭看向艾華斯:“艾華斯,你怎麼看?”
“邏輯太完整了。”
艾華斯搖了搖頭:“所以我不太信。”
“——那就以伱的感覺爲準。”
夏洛克立刻放棄了自己的猜想,快到讓艾華斯甚至有些詫異——你這麼相信我的直覺嗎?
但艾華斯這邊其實的確有證據,只是這個證據沒法說。
因爲艾華斯知道,在“樹與珀之災”帶來的混亂中……第一個去世的樞機主教,就是洛基樞機。
非常經典的,最有嫌疑的犯人當場去世的模式。
艾華斯看向了夏洛克,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是因爲你這個“福爾摩斯”在,這裡纔會出現這種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