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是恨,看到的也會是恨
吳痕以四種力量的撞擊將天門陣撕開一個缺口,終於得以上到小天堂,他細細地看了一圈,感慨道:“還正是仙境啊。”
守在天門陣中的仙靈感覺到天門陣出現缺口後,急忙趕到此處,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不速之客,問道:“下界之人,莫非是你將天門陣打出缺口?”吳痕不屑回答,擡步向着小天堂內圍走去。
仙靈對身後趕過來的仙靈道:“你們先去修繕陣法。”交待完後,跟上吳痕,見他不斷張望,再問:“你要找人的話或許我可以幫你。”
吳痕還是沒有說話,仙靈擔心他闖入輪迴塔,只好攔住:“你既不回答,我只好認爲你心懷不軌。”
吳痕停下腳步,拔出棲霞劍道:“那就如你所願。”說罷,揮舞起棲霞劍,一道道紅光在小天堂肆虐開來。
仙靈見此人如此蠻不講理,有些氣憤:“你!”正準備和吳痕比劃幾招時,肆虐的紅光在一瞬間消失無蹤,仙靈轉頭一看:“君上!”
吳痕注目看去,兩個身影急速飛來,在前的一身白衣,氣勢非凡、正氣浩然,顯然是人上之人;在後的神態威嚴,身後七彩流溢,卻是吳痕曾經在天心測試見過的、甚爲仰慕的天神。
二人相繼落下身形,天上開口道:“你就是吳痕吧。”
吳痕將棲霞劍抱在懷中,嗤了一嗤:“莫非你就是人稱君上的人?”
天上回道:“我叫天上,你以如此之法造訪,所爲何事?”
吳痕冷冷回道:“爲了不受奴役、逍遙自在、再無不平的世界!”說罷,斜眼看了一圈:“哦,就和這裡一樣的世界。”
天上不願輕易動武,回道:“我也在追尋這樣的世界。”
吳痕冷嘲道:“你也在追尋?在這高過雲端的地方?”
天上正色道:“不錯。”
吳痕見他說的這麼堅定,更覺好笑:“你到底是怎樣追尋的,怎麼我一點也沒有看到?”
天上回道:“如果所有的努力都要被人看到,又怎麼分辨那是不是故意而爲?”
吳痕對這樣的說辭甚覺厭惡:“我還妄想聽到一番高談闊論呢?不成想,你竟和凡人一樣只會不痛不癢的說教,莫非你這麼快就理屈詞窮了?”
天上望向天門陣的缺口,從那裡可以看到許久未曾到過的九牧大地,不過缺口因爲仙靈的維護正在緩緩閉合。天上收回目光,道:“事實勝於雄辯,無論眼下的結果如何,我們始終在努力,這就是事實。”
吳痕有些微怒:“可我看到的事實是,你們佈下陣法,阻止世人來到小天堂!”
天上對吳痕的誤會有些訝異,儘管不知這誤會因何而來,只好反問一句:“你認爲天門陣是這作用嗎?”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
這時,跟隨而來的夕然和瑤琴聽到了這兩句對話,瑤琴心道:“亂天之戰纔過去一千年,世人這麼快就已經遺忘了嗎?”想罷,對吳痕道:“天門陣是爲了阻擋域外天魔降臨,並非你說的那樣。”
吳痕一時愣住,他的猜測竟然是錯的?可他怎麼會下意識這般猜測?吳痕想了片刻,還是沒有明白,只好轉頭看向說話的瑤琴,道:“那我再問你,你們爲何要定下天心測試將人分作兩類?”
瑤琴正要回答,天上攔住了她,對吳痕回道:“天心測試只是爲了讓人做最適合的事,假使每件事人人都可以做,那又該由誰去做?每個人都有其擅長的領域,也有其不擅長的領域,如果將這樣的所謂不平等抹去,那每個人生下來就已註定平庸。”聲音平淡中正,卻暗含法理,天上作爲小天堂之主,做到言出法隨,自在情理之中。
天上的話奧妙至極,吳痕雖然一時未能全部理解,可內心隱隱覺得甚爲在理,然而,到了這一步他豈會回頭,又怎能回頭?一念至此,仇恨之血更是蠢蠢欲動,終於,將哪還妄想留下希望的善良火種撲滅。
短暫的停頓後,吳痕終於吐出一句話:“好讓通過測試的修道者憐我世人嗎?”說罷,冷冷擡起頭來,環顧一圈,眼神之冷讓聚到此處的衆神也感不適,吳痕緩緩再道:“天心測試猶如一個深淵,掉下去的只能仰人鼻息,又猶如一片汪洋,渡不過的只能望洋興嘆,下界危機四伏,讓不能修行的他們如何生存下來?”
天上問道:“怎樣的危機四伏呢?”
吳痕更覺憤怒:“妖靈四起,羣魔亂舞,你們對此竟一無所知嗎?面對危險,他們能做的只有哀哀悲鳴,他們應該有權利選擇怎樣的路,而不是由天心測試決定,決定世人命運的不該是你們,不該是你們這些尸位素餐又趾高氣揚的高高在上者!”說到這裡,吳痕擡手指向衆神,仇恨之血更是洶涌澎湃。
天上將吳痕的變化看在眼裡:“通過天心測試的修道者,難道也隔岸觀火、作壁上觀?”這一句,將吳痕剛纔深淵的比喻還了回去。
吳痕揚天一笑:“哈哈,他們?他們善心早泯,惡性橫生,你竟對他們寄予希望?”
天上再問:“你不也是他們的一份子嗎?難道我也不該對你寄予希望?”
聽罷,吳痕眼中閃現出一絲痛苦,緊接着運轉金之力功體,身上散出顯示着金之力修爲即將大成的淡紫色,道:“我苦心修習多年,也算得上出類拔萃,可仍然只能眼看着親人死去,在熊熊烈火中的他們,該是多麼的驚慌無助,若是他們稍微懂得一點修行,哪怕一點點,又怎麼會死?天心測試對他們公平嗎?天道又對我公平嗎?我連親人都守護不了,甚至連自己能不能有明天都不知道,你竟然還期望我搭救別人?”說到這,身上的顏色換成象徵邪惡之力大成的紅色:“既然是這樣,我只能選擇另一條路。”說完,運起深淵之力,向着衆神推了過去。只見一團無與倫比的黑色從吳痕掌心飛出,化作十數道黑芒射向衆神。
衆神沒有得到君上命令,恐傷了吳痕,未敢貿然回手。可他們能夠輕易躲開,可小天堂上的花草樹木、亭臺廊閣如何能夠?在沾上黑芒後頓時散作塵埃。
瑤琴不忍衆神的心血毀於一旦,閃到君上身邊,道:“君上!”
天上揮手道:“你們退下。”見君上已有打算,衆神紛紛退後幾步。
天上走到吳痕身前,雙手輕聚一圈,一幅圓形圖案出現身前,圓中一半爲黑,黑中卻有一輪皓月,另一半爲白,白中卻有一輪紅日,圓形左右龍飛鳳舞,,隨着龍吟鳳鳴,圓形四周散出無數星光,正是日月星三極圖。三極圖作爲時間之力的精妙招式,對上吳痕的深淵之力可謂輕而易舉,不僅是從吳痕掌心中剛飛出的黑芒,就連已經飛到外圍的黑芒竟也倒退回來,被吸進三極圖中,轉眼間,被毀的一切事物盡復原樣。
吳痕大吃一驚,心知此役必敗,可想到小天堂衆神的毫不作爲甚至對此恃強不諱下的懶作解釋,身上的仇恨之血詛咒盡顯。吳痕緩緩轉頭看向天門陣的九支陣旗,以及高懸陣法頂端的天劍,忽然不受控制地將棲霞法劍橫於胸前,左手抓住劍刃緩緩劃過。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仇恨之血竟然自主地渡向棲霞劍中,直至被棲霞劍吸收殆盡。緊接着,棲霞劍一飛沖天,帶着黑色、紅色、黃色、銀色四道光彩向着天劍撞了過去。天劍乃是小天堂的運轉力量之源,吳痕這一擊威力非凡,天上也不敢大意,急忙使出天之力,將天劍保護起來。做完這些,他靜靜地看向吳痕。
仇恨之血的離去,使吳痕大受反噬的同時,也迎來了短暫的清醒,吳痕再度看向天上,他神情肅穆地望着自己,眼神中充滿同情以及……吳痕心中大感震動:“自責,他在自責?”天上當然自責,吳痕甚至人世間發生的一切,他作爲小天堂之主難辭其咎。
吳痕將這一切看在眼裡,耳邊又響起剛剛仙靈的話語:“你在找人的話或許我可以幫你。”那真摯的神情絲毫沒有半點摻假,那是不經意間流露的善良,一個在小天堂最普通不過的人都有着的純粹的善良!想到這裡,吳痕忽然察覺出不對:“那個人爲什麼騙我?”
瑤琴看了一眼天上,悄聲道:“君上,他的意識很不穩定,隨時可能奔潰!”
天上知道瑤琴懂得讀心術,便點了點頭:“這應該就是天道說的無自困相。”瑤琴聽罷,走到吳痕身前,試圖穩住他即將土崩瓦解的意識:“我也知道你的遭遇,想想過往的那些美好,傅劍寒、衛林月……”
就在吳痕試圖從已經開始崩塌的意識中尋找蛛絲馬跡之時,異變再生。衝向天劍的棲霞劍忽然改變目標,竟向着小天堂中心飛了過去。
衆神對此始料未及,只聽“砰”的一聲,守望塔轟然倒塌。一個幻影從塔中躍出,衆神還沒看清,就已消失在棲霞劍中。
見事情不對,天上急忙運起天之力,在吳痕、瑤琴身前升起一道日光,將二人保護起來。
讓衆神驚駭的是,棲霞劍竟從幾裡外驀地出現眼前,與此同時,劍身上散出一道紅色月光。月光與日光剛一碰面,二者就同時消失。
棲霞劍回到吳痕手中,他眼中立即閃過妖異的紅芒,接着將法劍擡起,劍身上飄過一朵烏雲,瑤琴頓時動彈不得。吳痕邪魅一笑:“天上,好久不見了。”聲音卻不是吳痕所有。
衆神見到紅色月光以及烏雲,心中大驚:“天雲之力!”
夕然聽到這似曾相識的聲音,大驚失色:“是你!”
天上也立刻反應過來:“果真是你!”
此時,藏身在棲霞劍中的邪惡天道已控制了吳痕,只聽他道:“雖然我還沒有實體,可是就算是藉助這具身體,也不難殺掉她!”
天上問道:“你想怎麼樣?”
“我要下界,做我想做的事。”說完,將棲霞劍架到瑤琴脖子上,挾着瑤琴一步步向後退去,等退到安全距離處,吳痕將棲霞劍劈出,眼前便出現一道直通九嵩山的空間之門。
衆神不敢妄動,只好看着二人消失在空間之門中。
等吳痕逃下小天堂,衆神立即圍到天上身邊,紛亂問道:“君上,他是誰?”“怎麼會這樣?”“他怎麼會同時擁有時間和空間之力!”“還是邪惡的時空之力!”
天上回頭看了一眼輪迴塔的方向,道:“跟我來!”衆神來到輪迴塔的廢墟處,天上再度使出時間長河,畫面上出現了往昔衆神在天道上灌注的辛苦。
百年間,他們將自己全部的所悟所得傾盡守望塔的天道之內,他們想盡一切辦法,用盡一切努力,可是天道還是不能自主運轉。衆神也漸漸明白過來,他們的方法可能不對,亦或許這種事根本急不來。想到這一層後,天上、天下、天相三人決定出遊東海,放鬆之餘,以期此行可以帶來靈感。三人的身影剛剛離去,守望塔中就出現了變化,一直黯淡着的天道忽然有了光芒,光芒不斷震動,許久後,一個白色的幻影從光芒中走出,望着三人消失的方向憤恨道:“你憑什麼來驅使我?”